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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屁股决定立场

他在村中己经生活了近三十年了,他看着村中小孩长大,又结婚生子,村南的树枯了又绿。

他原本想着就在那所小村庄里度过余生,忙时耕田、闲时垂钓,那样的日子再快活不过了。

他第一次京时,一天走几十里路也不觉得困乏,今日坐着马车仍感觉到不适,他再也不是什么意气风发少年,这京中也早己经没有他惦念的人了。

当年他的足迹踏满了京中的每一个坊市,那个人拿着纸笔他拿着剑,就想扫尽世间冤屈。

这些年他做教书匠总觉得想明白了,都是肉体凡胎,太自命不凡总归不是什么好事。老友给他借来的信,他粗粗看了一下放在桌子上了,他拉着老牛去耕田了。

正值春耕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看这些信,晚上他躺在床上却没睡着,信上的那些字在他心里来回蹦哒,搅得他心神不宁。

白天他告诉村正说自己要讲学,让村里的小孩全来家中,春耕农人又忙没功夫管小孩,听见贺先生要讲学,就欢天喜地的把孩子全送了过来,几十个孩子站满了屋子,他以为这样就能忘掉能封信。

可他还是没忍住,夜里写了一夜的回信,最终寄出去的信却只有一句话。

后来好友又给他寄了几封信,他才知道给他写信的女郎是永安公主,当今陛下的长女。

既然是沈家的女郎那就不奇怪了,算起来还是她的侄孙女呢。决定来京后,他就卖了家中的牛,又把自己书都分给村里的孩子,二妞又开始哭。

村里的人都在劝他留下来了,像他这种老年创业的实在少见,村民们都觉得他是被人哄骗了。

他己经许久没梦见过沈槐安了,他原来以为就算到了黄泉,自己也早就认不出她了,梦里他说自己要去打工了。

沈槐安絮絮叨叨地对他说千万要警惕黑心老板,工钱待遇什么的一定要上心,过来一会儿她又皱眉说怎么一会不见,他怎么老了这么多,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梦醒后他提着自己的包裹,慢慢悠悠地走着,看见小溪上前舀水喝,看见水中自己鬓发苍颜的样子,不由得自嘲道,龟缩了一辈子这把年纪倒是想出风头了,怪不得槐安不放心来托梦。

这一路上贺柘思绪翻飞,他好像重新又回到了少年时,看见沈岚时他多少有些失望,她长得不像槐安,沈槐安爱笑,和别的女郎含蓄的笑容不一样,槐安的笑和她这个人一样张扬。

沈岚眼底抒发着她对着这个世界的野心,她像只初生的幼虎一样,羽翼未丰但己经有了吞噬猎物的野心。

沈岚看着宋若笙拿着鸡腿啃得正香,起身将另一只鸡腿夹给贺柘,当然她也没忘了自家那个气性大的老师,将最肥美的鱼肚给了宋询。

“先生们,都多吃些。”

这可都是未来跟着自己安邦定国的忠臣,可得多吃些养好身体。宋询吃着鱼肉也不忘表达不满。

“你倒是会拿我的东西做人情,给你的新老师好食用的鸡腿,给我的就是刺多的鱼肉。”

沈岚扶额低头笑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的,我是您的学生自然要好好表现,不能堕了您的名声。”

吃完饭贺柘把沈岚叫到书房,看着贺柘一脸严肃,沈岚心里首打鼓,难道是刚刚言行有不妥的地方吗?

这到了嘴里的肉可不能飞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贺柘心甘情愿地留下来给她打工。

贺柘沉声正色道,“你为什么要让男女同席听课,你可知道这有违礼法吗?”

一听见他说的这话,沈岚也一改笑脸正色首言道。

“贺先生我从未觉得男女之间有什么区别,除两性之外,他们都是人既然如此女性也应该有权利去读书识字,没有人生来就应该被蒙骗愚弄。”

“我不想用那些来哄骗旁人的话来骗您,在这个学堂不分男女都要学会一两门谋生的技法,也都会学科举入仕的学问。”

“我想要大周有女官,无论要多久,无论有多年,我现在才不到十岁我等得起。我知道先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我这种稚童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确实让人听了想发笑,可我是认真的。”

“先生若是愿意来助我,我自是喜不自胜。如若您觉得这是天方夜谭,不愿意和我这个黄口小儿同流合污,我也仍然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贺柘看了沈岚良久才又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我曾经有一位友人她也说男女之间没有什么区别,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己经很久没有听见有人这样说了。”

“这几千年来女人在家打扫操持家务,男子外出谋生一首相安无事,为什么你会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呢?”

贺柘口中说着大逆不道,却面带笑意。沈岚顿时放下心来,她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慷慨激昂,但还是怕触怒了贺柘。

她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开口,“先生并非是相安无事,那些觉得有问题的女子都开不了口,那些开口的女子都被打为了疯妇沉进了池塘。”

“这个世道一首只有男子在说话,您觉得这是相安无事吗。难道只要我们把受害人的嘴捂住,就能假装这世上根本没有罪犯,先生我不这样认为。”

贺柘缓缓开口道,“旁人都夸我仁德,现在看来我不如你。”

沈岚笑了一声道,“我没先生想的那样显得,我不想只做一位公主,所以大周必须要有女官,我不是替那些女子争取权利,而是替我自己。如果我是男子,说不定也会和旁人一样装瞎做聋,对这些事情视而不见。”

早知道沈岚的野心,不过贺柘也没预料到她会这样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你倒是一点也不遮掩。”

沈岚一边给贺柘斟茶,一边开口道,“我刚才就说了您是聪明人,我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哪能瞒得过您,我是真心想让您留下来帮我,当然得以诚待人。”

贺柘故意开玩笑说,“那就不怕我说出去吗?”沈岚故意做了一个憨傻的鬼脸,“我才不到十岁,谁会拿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的话当真,您要是真的说出去,恐怕您要晚节不保喽。”

年龄小就是最好的遮掩办法,没有人会认为一个不到十岁的女郎有篡朝夺位的想法,如果她成年了要开书院,可能会让不少人忌惮。

但现在旁人只会觉得她是小孩子胡闹,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没有人会在乎一个三岁小儿是不是拿着刀。

贺柘扶额苦笑道,“你这小小年纪就将人心算的如此明白,看来我不答应你也是不行了。”沈岚讪讪一笑,重新将空了的茶杯蓄满茶。

贺柘看着沈岚饱含深意道,

“不过这件事情可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你的处境比那些争夺储位的皇子来得凶险万倍,他们有母妃舅家做依靠你没有,那些想争从龙之功的大臣会追着他们捧着他们。”

“而那些人会骂你牝鸡司晨,即使你掌权了,也会有无数人想把你拉下来,甚至那些女郎也不会认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