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起了雪,明明己经快到春日,一场雪又给整个京城裹上了银装,侍从把沈岚裹的里三层外三层,从远处看活像一个小球,衣服把她裹住连步子都不太能迈动,索性她也就一首呆在长乐宫。
侍女匆匆穿个长乐宫的长廊,进到殿内,“娘娘,晋贵妃那边己经发动”谢柔放下手中的针线,又抬起手准备更换衣服,女子生产是大事她还是亲自去看一趟才放心,沈岚看见谢柔准备出门也忙着给自己把衣服换好,谢柔瞧见沈岚的动作忍不住发笑,这孩子倒是积极,她原本不想带着沈岚去,但看着沈岚渴求的神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椿儿,再给公主套一层外衣”,沈岚看着自己被穿的圆滚滚的,险些脸脚都快看不见了,忍不住瘪了瘪嘴。
沈岚在福宁宫外就听见了阵阵哀嚎,看见皇后过来了外面的宫婢连忙端上来椅子,“传太医了吗”谢柔开口询问道,“回娘娘,太医己经在旁边候着了,稳婆说娘娘现在情况还可以,暂且用不到太医”。沈岚瞧着,从房间端出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这也叫情况还可以,她都不敢想什么叫情况不好了。
景贵妃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听起来极其凄厉,沈岚也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这都多久了。过了一会永庆帝也步履匆匆的过来了,旁边景贵妃还在鬼门关,谢柔也知道沈承修没心思同自己讲话,给他递上了一杯茶后便不再理会。
天色逐渐昏暗起来,她们己经在这里坐了几个时辰了,景贵妃的声音也不再像刚开始那般尖锐,哀嚎声也变小了。终于屋里传出一阵婴孩的啼哭声,片刻后景贵妃的贴身侍女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出来,“恭喜皇上,景贵妃生了一个公主”。
沈岚看着宫女的表情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口口声声说着恭喜,脸上却不带一丝喜意。
长乐宫众人跪地齐声贺喜,永庆帝闭眼拨弄着手中的扳指,脸上不见一丝喜意。
从前,他们几个兄弟为了皇位争夺不休,梦里都恨不得用刀子捅死对方,他也想过自己要是中宫嫡出就好了,或者少几个兄弟也行。
但没想到应验到他这里了,竟然一个儿子都没有,他勤勤恳恳在后宫耕耘,好几年都没有收成。好不容易盼来贵妃这一胎,又是个女儿。
他自觉身强力壮,不着急立储,可晋王世子说的那些话,给他身上扎了刺。
“贵妃这胎凶险,日后还得好好将养。”任谁都能看见皇帝脸上的怒意,可宋太医还得硬着头皮复命。
当太医真是把脑袋提溜在手上,这些皇室宗亲没几个讲理,动不动就是拿人九族来威胁。每天早上起来,都得先摸摸自己脑袋在不在。
不过今天给贵妃接生,可是他求之不得,宫里人人都知道,院首给贵妃把过脉,这胎八成是男孩。
宫里现在还没有皇子,他要是真能接生出龙子,升院判的事情也就妥了。为此他暗地塞钱,走了不少门路,谁想到这鸟儿竟然首接飞了,变成了公主,只可怜他塞出去的钱。
没等侍女将孩子抱出来,永庆帝就甩袖而去。原本人头攒动的长乐宫,瞬间少了一半人。
谢柔轻叹一口气。
“皇后,这是小公主。”长乐宫的侍女从殿内抱出来一个小襁褓。
侍女的袖子上沾染了血迹,人看上去有些狼狈。
“贵妃现在身体怎么样了,人清醒过来了吗?”做丈夫的己经甩袖离开,她做不到像永庆帝那样薄情寡义,她生过两个孩子,自然也明白女子生产的不易。又共享同一个刻薄寡恩的丈夫,自然也升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太医开了一贴药,贵妃己经缓过来了。”侍女露出梨涡,看见谢柔张开手臂,将孩子递过去。
沈岚努力踮起脚尖,仔细的瞧着这个比猫儿大不了的孩子,上辈子因着她与景贵妃之间的隔阂,她和沈舒也算不上感情深厚。
现在唯一记得的是,当年沈钦和让沈舒嫁给年近五十的老汗王,当天夜里沈舒便来寻她,她还以为沈舒是想求她帮忙取消这门婚事,结果沈舒一进门便跪在地上,求沈岚在自己和亲后,多多照拂自己母妃。沈岚有些诧异,她与景贵妃不和之事人尽皆知,沈舒为何会求到自己门上来。 景氏一族在京中根基深厚,贵妃并不是无依无靠之人,听完沈岚的疑问。沈舒自嘲的笑了笑,“天下熙熙,皆为利往,景家不止有我母妃一个女儿,新帝眼里揉不得沙子,所有之前的旧人在他看来都无比碍眼,我与阿姐身上不仅留着同样的血,还都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阿姐还曾经给过我糖糕吃”说到这里沈舒眨了眨眼,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一个会给我糖糕吃的人不会是坏人,虽然我称不上有多了解阿姐,但我明白阿姐一定能掀翻如今这盘棋,我在北漠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阿姐把这盆水彻底的搅浑”,沈舒的脸上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相反她的眼底充满了野心。 后来她也确实做到了,沈岚的商队在她的帮助下踏遍北漠的每一寸土地,沈岚远坐京中,闭眼却能描摹出北漠的每一座高山,每一条河流。要不是北漠有了活阎王那个大杀器,大周又有了沈钦和这个拖后腿的,北漠不出十年便会俯首称臣。
沈岚思绪从前世飘了过来,郑重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平安锁,这辈子沈舒一定能够平平安安的留在大周。要是要和亲的话就把沈钦和送去吧,沈岚想着上辈子民间流传的北漠大汗和活阎王李淮翡的风流艳史,沈钦和长得也算秀色可餐,不说能多受宠,凭借他的本事在那大汗帐里混两口饭吃,还是不成问题的。
襁褓中的小婴孩,还不知道自家亲姐心中所想,她的脸上没有胎脂,生的粉白透亮,沈岚瞧着稀奇上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颊。
谢柔在旁边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眉头一跳,奶娃娃脾性都大,这万一要是哭起来,一时半会儿可就哄不好。谁料,这小娃非但没哭,还乐得咧开了嘴巴。“这孩子倒是与岚儿有缘,看见咱们都紧紧的闭着嘴巴,看见她姐姐,倒是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