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三十一年正月十七,金陵城头残存的灯笼纸在寒风中打着旋儿。朱雄英的银枪挑开户部库房焦黑的铁门时,一股混着火药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殿下当心!"九鳞卫百户张辅一脚踹翻摇摇欲坠的柜架,二十八具文书吏的尸首倒悬在《鱼鳞图册》堆上。每具尸体口中塞着半块茯苓饼,撕开的衣襟下,心口黥着的九瓣莲纹泛着幽光。
朱棣的玄色衮服掠过满地碎瓷,剑柄挑起具尸首的下巴:"晋王府的黥印手法。"他靴尖碾碎茯苓饼渣,"和太子药案中的毒饵同源。"
"禀陛下!"北镇抚司千户纪纲撞破后窗,"大同镇八百里加急!"呈上的塘报夹层里滑出十二把铜钥匙,插入库房铁柜的刹那,整面墙突然翻转——三百套簇新的东宫侍卫铠甲泛着寒光。
朱雄英的枪尖刺穿护心镜,镜背"洪武二十九年制"的刻痕下,竟压着朵颜卫的狼头徽记:"晋王连兵部的军械都要偷梁换柱!"
"贤侄看这个!"朱棣突然扯过本泛黄簿册。撕开的《军户黄册》浸水后浮出密文:"正月廿三,焚九边!"字迹边缘的沉香味,正是朱标批阅奏折用的龙涎香。
五更鼓声撕裂夜幕,通政司方向突然腾起狼烟。朱雄英踏着瓦砾冲入衙署,焦黑的铜匮中滚出半枚玉珏——与孝陵地宫暗格缺口严丝合扣!
"报——!宣府军械库空了!"斥候满身箭伤跌进门槛。朱雄英撕开其战袍,腋下暗袋里掉出的盐引突然自燃,灰烬拼出的漠北地图上,代王府的狼旗正插在居庸关位置。
"纪纲!"朱棣剑柄砸碎青砖,"带人围了代王府!一只耗子都不准放出去!"玄甲卫的铁蹄踏碎长街薄冰时,奉天殿蟠龙柱突然炸裂,成捆的佛郎机炮管裹着《九边布防图》倾泻而下。
朱雄英旋身避开坠落的横梁,枪尖挑开当先炮管。内壁"潜渊"暗记泛着血光,正是他执掌的密探代号:"有人要嫁祸!"
"陛下小心!"张辅的嘶吼淹没在轰鸣中。兵部尚书茹瑺突然暴起,乌纱帽里藏的袖箭首刺朱棣咽喉。朱雄英的白蟒箭贯穿其手腕,挑出的东宫令牌背面,"洪武二十九年制"的刻痕刺破硝烟。
都察院左都御史陈瑛突然癫狂大笑,七窍涌出的黑血染红奏折:"标殿下要焚的不是金陵......"话音未落,耳后金针在晨光中泛蓝——正是晋王府死士的灭口手段!
"开棺!"朱棣的剑锋劈向孝陵方向。玄甲卫的铁镐撞碎地宫冰层时,金棺内突然滚出三百枚洪武通宝。每枚方孔穿着漠北狼指骨,遇风即燃的蓝焰中拼出"九边同焚"!
江面突然传来震天号角,十二艘蒙冲战船撞破秦淮河冰层。朱雄英的银枪刺穿首船桅杆,坠落的帆布上密布箭孔——每个孔洞都对应《九边军备图》上的要塞位置!
"该收网了。"朱棣突然拽过朱雄英护腕,剑锋划破旧伤疤。黥印在血光中扭曲成朵颜卫图腾:"贤侄可知这疤的来历?蓝玉亲卫的验军印!"
栖霞寺方丈的禅杖突然撞破宫门,染血的袈裟里掉出半卷《接生录》。泛黄的"洪武二十五年腊月"条目下,粘着三根漠北狼毛:"双生子换命夜,接生婆李氏被诛九族!"
五更鼓歇时,晋王府地窖轰然坍塌。朱雄英的白蟒箭射断铁链,三百口贴封条的铁箱破土而出。撬开的箱内不是金银,而是腐烂的《军户黄册》——"勾军"条目旁的血指印,竟与满月宴宾客名录重合!
"王爷!截获密信!"纪纲呈上染血的蜡丸。朱棣捏碎封蜡,九边布防图的笔迹竟与朱雄英批阅的军报同源:"好个移花接木!"
残阳如血中,朱雄英独坐玄武湖畔。冰层下突然浮起具缠满白莲经幡的尸首,心口插着的金剪上,"洪武二十五年"的铭文正被血水蚀成"昭武"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