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六年正月,辽东都司的冰凌子刮人脸。朱雄英裹着狐裘踏进马市,怀中的金批令箭撞在晋王府的铜秤上,震得秤盘里东珠乱滚。
"客官要换多少茶引?"鞑靼商人眼珠盯着他腰间的和田玉佩。
少年抓起把霉变的茶砖砸在案上:"换这个。"茶渣飞溅处,二十八个"晋"字暗纹在霉斑间若隐若现。
商人突然扯开皮袄,露出心口黥着的九鳞纹:"九鳞卫辽东第七桩,参见总旗大人!"他靴跟磕开地砖,暗格里堆满镶金马鞍——正是去年秦王暴毙时丢失的贡品!
"晋王府的货船三更天靠岸。"暗桩蘸着奶茶在案板画出船纹,"但船上装的不是马具......"他忽然抽搐倒地,七窍流出掺着茶渣的黑血。
马市鼓楼传来三更梆子,朱雄英的袖箭己射灭灯笼。黑暗中响起机括声,十二架神机弩从晋王货船伸出,箭簇却对准了燕王府的盐车!
"好一招隔岸观火。"少年冷笑,抛出的火折子在空中炸成蓝焰。潜伏的九鳞卫顿时掀翻盐车,泻出的不是青盐,而是蓝玉将军亲笔签押的军粮调令!
货船突然扬帆,甲板上传来晋王长史的笑声:"殿下这份大礼,燕山卫可还......"话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看着朱雄英扯开狐裘——内衬竟绣着朵颜三卫的兵力部署图,墨迹还是御书房特供的松烟墨!
"告诉三叔。"少年将茶砖碾碎在部署图上,"他藏在宁远卫的三千副铁甲,该换主人了。"
五更天,辽东都司的塘报与暴雪同时抵达谨身殿。朱元璋用镇纸压住染血的《茶马税册》,忽然将朱标的药碗砸向晋王奏折:"老七的盐船到哪了?"
"撞沉在觉华岛。"朱标展开海防图,咳出的血沫在辽东湾凝成冰花,"雄英故意留了半船铁甲,此刻应该挂在晋王府别院的门梁上。"
老皇帝突然掀翻炭盆,火星在《九边军备疏》上烧出个"辽"字:"传旨!晋王护卫军缩减为三卫,空额由九鳞卫补缺。"
暗门轰隆作响,朱雄英挟着风雪跪呈金匣:"辽东马市年税增至九万两,截获北元细作八十人。"匣开刹那,二十八颗东珠滚落棋盘,每颗都刻着藩王与朵颜卫往来的密语!
"不够。"朱元璋突然拔出天子剑,剑锋挑开少年衣襟——心口九枚鳞形烙痕泛着暗金,"知道为何烙九鳞?"
"太祖二十三将,九人死于陈友谅暗桩。"朱雄英抬头首视龙颜,"九鳞卫要做的,是让九边重镇变成插进北元的九把刀。"
殿外忽传急报!燕山卫八百加急文书撞开殿门:"朵颜卫奇袭大宁城,守将......守将高悬免战牌!"
朱标猛然站起,《禹贡九州图》从他袖中滑落。图上大宁城位置,赫然粘着半块茯苓饼——与三年前太子药渣里的毒饼一模一样!
"老西的燕山卫该动了。"朱元璋突然将天子剑掷给朱雄英,"传朕口谕!九鳞卫总旗朱雄英,即日起领辽东巡察御史,赐先斩后奏之权!"
风雪夜,大宁城头的狼烟被血染红。朱雄英的白袍银枪挑开朵颜卫大纛时,敌将突然扯下面甲——竟是十年前被流放琼州的胡惟庸之子胡天雄!
"世子殿下别来无恙?"胡天雄的弯刀映出少年身后玄甲,"可知你截获的军粮调令,盖的是蓝玉大将军印?"
九鳞卫突然倒戈,箭雨笼罩朱雄英。千钧一发之际,城下传来蓝玉的虎吼:"辽东儿郎!随老夫杀尽逆贼!"
老将军的白须挂满冰碴,手中却提着晋王府长史的头颅。当他掷出染血的《九边兵备实录》,最后一页粘着的,竟是朱标监国时的调兵虎符!
"外祖父......"朱雄英的银枪在风雪中颤鸣。
蓝玉突然割破手掌,将血抹在少年额间:"你娘临死前,求老夫守住这个秘密。"血珠滴落处,九鳞烙痕竟浮现出马皇后的凤纹!
五更鼓破晓时,朱雄英的令箭己插遍辽东十八卫。当他将朵颜卫的狼头纛投入火堆,灰烬中浮现出晋王与北元往来的血书。最后一卷羊皮纸上,印着燕王府独有的海东青徽记。
"该收网了。"少年抚摸着天子剑上的"洪武第一暗桩"铭文,剑锋指向宣府方向。那里,九鳞卫的老七正扮作茶商,等着给宁王的盐道加点"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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