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谈、饮茶、赏花、练字,看着后花园的假山流水,宁静平和,端得是岁月静好。
在这方寸天地里,不管春秋冬夏,无论时事政治。
是避风港,也是囚笼。
但忧愁——如影随形。
禾子担忧她的事业,害怕父亲说得并非气话被遣送回国。
林原想到日前白思年被德川问话,临走告别时塞进他手中的纸条,心里也不太平。
可看着时间一日日过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静极思动。
总是要先想办法破冰了。
想到这儿,林原拉住一个佣人,“给我搬个梯子!”
“少爷要梯子做什么?有哪里需要办事儿您吩咐。”
“你搬不搬?”
“搬,马上就搬,您稍等。”
在佣人去仓库拿梯子时,林原在暖室找到了禾子。
他在禾子能看到的地方,也就是暖室的窗户下突然探出脑袋,同禾子招了招手。
“正二哥?”
“禾子,走,我们偷偷出去。”
“哎?可是……”
“你在家待着不闷?”林原眨了眨眼,“安啦,只是出去玩玩而己,若是叔父没管就是默许我们出去啦!你先换身衣服。”
……
“你先下去吧!”林原对佣人说道。
“我先去瞧瞧,若是没人发现你再上来。”
林原率先爬上围墙,西处张望了下,心中了然。
“来,禾子,上楼。”林原扶着梯子,又有他的示范,禾子慢慢也上了墙。
“别怕,我接着你。”两人就这样摆脱了樊笼。
“我们去哪儿?”
(☆^ー^☆)
“我知道你心急,但先别去银行这些地方,叔父知道会真生气的,我们可以去戏院、电影院、画廊……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阿诺,想去的地方……”
“怎么了?”林原眼中过于纯净的担心,首首撞见禾子的眼眸,眼睛不当心就被风迷住了,生理性的泪水无声滑落。
这远比嚎啕大哭更叫人心疼。
“我想不到。”禾子摇了摇头。
“那就遵从你的内心。”
“我的内心?”
禾子此时的内心只剩下一片空虚,前路究竟在何方?
如此忤逆父亲……
这同自己从小受到的教育背道而驰,可是……
耳后的发丝被风吹到面前,遮住了她的脸,看不清她的神情。
林原的心中也在激荡着,这个梳着“横兵库”的少女,漂亮、温婉,说话慢条斯理、细声细气,早餐时总能在晨光中听到轻哼的“樱花谣”,站在花园里像是一幅世纪名画。
禾子出门总不忘给家人带上礼物,这些小玩意是真的用了心的。她还会对每个巡逻的士兵微微颔首,无论是否得到回应……
若是不看其他,生在百年后,禾子这样的真的是林原的理想型。
可是……
禾子接受的是藤原的殖民经济学理论,虽对着中国百姓也是和和气气,但她纤细的手指圈定上海拒不合作的洋行和工厂,她提及中国武装分子眼神充满厌恶。她总是站在高纬度俯视芸芸众生,就好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中国人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一个个毫不相关的蝼蚁。
而当有人损害他的利益时,那些温柔善意便成了粉饰太平的糖霜,之后留下的眼泪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
只有背叛杰西的个人,没有背叛阶级的阶级。
林原清醒地认识到:这副温婉的面容下,跳动着的是与靖国神社那些战犯们同频的心脏,即使她可能受到裹挟。
“你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呢?是顺从还是忤逆?未来会觉醒还是沉沦?”林原期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