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今日回来得早。”林原听到玄关方向传来的喧嚣声便顺手放下手边的报纸匆匆赶来,毕竟这个时候能让训练有素的佣人们发出声响的只有德川归家了。
德川缘一将脱下的外套随时递给佣人,扭头看向林原,“正二怎么来了?”
林原注意到德川正脱下的白手套上有微微泛灰的脏污,这发生在向来注重仪容,一丝不苟的德川缘一身上有些奇怪。
“听说藤原教授来了上海,不知他身在何处,我可有机会拜会?”林原开门见山地问道。
德川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冰冷,“谁叫你问的?”
“没谁……”说这话时林原眼神漂移,先是扫过对方肩膀,又迅速移向木质地板,好像这早己看腻了的花纹还有什么值得细细品鉴的地方。
“哦?”德川眯起眼睛,敏锐的察觉到林原的异样,“去茶室说吧!”
“哈依。”一路上林原看天看地,看德川的衣裳,就是不与德川对视,眼神始终停留在脑袋以下的位置。
“说吧!谁叫你问的!”德川在矮几对面落座,军靴与榻榻米接触的角度如同教科书一般。
精准而优雅。
“是我自己想知道的!”林原的睫毛急促颤动,却仍坚持只是自己好奇。
“哦?是嘛!”德川的声音如渊如狱,手上倒茶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用充满审视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林原。
“是!是不能说吗?”林原的眼神有些僵硬,不似平时灵动。
“这倒不是,但我有些好奇,你又不研究经济,为什么想见藤原教授呢?”
“那个,是这样的,我近日突然对那个汇率比较感兴趣,听说藤原教授来了上海,所以……”林原仍然咬定是自己想见藤原教授。
“这不是你应该问的!”德川无情地拒绝了他。
“听说藤原教授有个学生,应该是高木君?”林原退而求其次问藤原的学生,但锲而不舍。
“你怎么知道高木的?”德川似笑非笑。
“我……我听说过……”林原和德川的目光一触即分,眼神在袖扣上流连了一下,这是禾子上次外出带回来的,德川收到的是一根领带。
“我不能告诉你。”德川摇头失笑。
“可是高木唯为什么可以跟着藤原教授?”林原的神情同禾子那时如出一辙,满脸不服气,叫德川心神恍惚。
但这仿佛是错觉,不过须臾,他又神情冷淡地说:“高木是外务省驻沪经济司的,自然要参与工作,你告诉禾子不必如此执着,另外藤原教授此来是为公事,皆是机密,叫她不要打听了。”
“不是禾子叫我来问的。”林原苍白地解释道。
“行了”,德川摆摆手,笑道,“你们倒是兄妹情深,搞得我跟个恶人一样。”
……
林原在小书房的门外踱来踱去,手指数次碰倒门把手,却一触即分。
门一下子从内部被拉开。
林原的踱步声早己传入在房间里焦急等待的禾子耳中。
见到林原垂着的眼睑和担忧的眼神,禾子指尖绞了绞衣摆褶皱,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从喉咙里发出藏不住的压抑与无奈的声音:“没问到吧!”
“嗯,叔父说高木是外务省驻沪经济司的人……同藤原教授和高木有关的都是机密,让你不要多问。”林原的喉结滚动。
“我知道了,可我不想放弃。”禾子指节泛白,紧紧抓住林原的手臂,声音很轻却坚韧执拗。
“别生气。”林原安慰似的拍拍禾子的手臂,“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就首说,反正有什么事舒服也不会扔下我们不管,不是吗?”
“嗯,这下至少能确定教授和高木还在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