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原正义开始行动了。”站在窗前，林原目光悠悠，仿佛看到无尽的鲜血和烈焰在这片土地上燃烧。
日本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报纸，以监察之名强迫中国的报刊粉饰太平，却无法阻止藏在暗处的孤岛报业的宣传和欧美报纸的抨击。
日本强推军票、强占民族企业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盖住，当然他们并不在乎。
欧美报纸很少一天三次发行，再发要等第二天，在这一天里他们面对的困难并不多，最多是目击的英美侨民指责抗议，但他们只要消灭抵抗分子就可以搪塞过去。
至于第二天的汹涌舆论，谁在乎呢！
“禾子……”林原想到没有出门的德川禾子，想到来到上海却没有告知禾子的藤原正义，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
到了餐点，德川缘一仍是不知在忙什么又传话说不回家了。
此时，餐桌上依旧只有林原和禾子两人相对而坐。
食不言，寝不语。
餐毕，禾子便起身准备回她的小书房，她这样三点一线的生活己经持续几日了。
“禾子，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林原叫住了她。
“当然，怎么了？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吗？”
禾子自然是看报的，日报、周报、月刊她都看，但她通常只看日本和欧美发行的报纸，自然强推军票之事她还不知道。
“是说那些会社和军部用军票购买支那工厂啦！”林原故意拖长音调，用觉得“禾子你怎么这么孤陋寡闻”的欠揍语气说道，“这和经济有关至少应该关注一下吧！”
“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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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他们是怎么做的？”禾子月白色留袖和服上绣着葵花暗纹，看似端庄地坐在原地，端得是林下风气。但从她那握紧的拳头，首勾勾的眼神，起伏不定的胸口都预示着她并没有表面那么穆如秋水。
“小泽，去我房间把桌上那些报纸拿来。”林原招来佣人吩咐道。
“今天上海出现了大量这类事件，比如不知哪家用三百军票买下那个叫什么的面粉厂，除了登报的还有许多，看来就是军部有动作咯！”
“不对，老师还没有来，华中振兴株式会社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他们在等着……除非……”禾子猛一个激灵，广袖轻轻颤动，袖口的葵花左右摇晃，像无根的浮萍，眼中透露出一丝迷茫。
“禾子，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林原担忧的眼神毫不掺假，对家人的关切从一汪清亮中满溢出来。
“没事儿！”禾子朱唇轻抿，黛眉微蹙，定泱泱地看着己经空了的餐盘，声音中却带了一丝哽咽。
她颔首低眉，用指尖捏着素绢在眼角轻点，头上系着的发带轻晃，屋外鸟居边的风铃声响倒比她咽下的那声叹息还要轻些。
“发生了什么？我……”看着禾子眼眶微红，眼中充满了难以读懂的复杂，林原忙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他手足无措，眼中的茫然叫他不住看向周围。
“正二哥，我失礼了。”禾子己经将眸中打转的水光敛进那方绣着葵花的绢帕之中，“能帮我个忙吗？”
风铃被风拂动，清响似远似近，衬着禾子温软的声音和略微上扬的尾音，叫人不忍拒绝，当然这本就是林原故意而为之，通过禾子了解藤原正义的动向，若是搞砸了什么事情，也不会叫德川怀疑。
“帮我从父亲那里打探一下老师在哪儿？老师既然到了上海必定绕不过父亲！”禾子捏着茶杯的指尖收紧泛起红色，若非茶碗是白瓷制的，釉面上就会显示出被指腹压出的白痕。
茶碗里的茶沫子不断颤动，在青碧色茶汤上漾开的涟漪，一眼就能看出禾子的心情是万分的不平静，但她到底是不敢质问德川缘一，即使那是她父亲。
一时间，满室未说完的经纬，都在渐渐隐没在暮色里，房间里只剩下了兄妹俩交叠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