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青铜海龙的獠牙跃上龙角时,镇海珠突然迸射幽蓝光芒。三百里海域在珠光中凝成冰镜,映出二十年前风雪夜的真相——师父的七星剑并未刺向襁褓,而是贯穿了他自己的左胸,剜出的心头血正滴入我右眼窟窿。
"破军星动!"
司徒鲸的吼声震碎冰面。他撕开胸前的海盗服,露出嵌在肋骨间的青铜鼎,鼎内沸腾的血水突然化作锁链缠住龙颈。青铜海龙暴怒甩头时,我望见龙睛深处蜷缩着个鲛人婴儿——额间生着沙蠕族的刺青,脐带末端拴着半截茉莉簪。
右眼窟窿里的根须突然暴长。我徒手扯断三根青铜链,带出的金血在龙鳞上烫出卦象。澜月碎裂的鲛绡突然聚拢,凝成冰刃刺入龙睛缝隙:"燕大哥...取珠...在子时..."
海底突然传来螺号声。十二艘幽灵船破浪而出,船首像的独眼海妖齐齐转向。最前头的甲板上站着个戴青铜傩面的老妪,她手中骨杖顶端的人头突然开口:"潮音逆子,竟敢擅动镇海珠!"
刀锋劈开第七道浪墙时,怀中的蚩尤血玉突然融化。玉液渗入初代先祖的佩剑,剑身斑驳的"踏山河"突然浮现潮音阁密纹——那些纹路竟与澜月尾鳍的刺青完全契合!
"原来是她..."老妪突然扯下傩面,露出被珊瑚覆盖的半张脸,"二十年前盗走镇海珠的叛徒..."她骨杖指向龙睛中的鲛婴,三百枚透骨钉自杖身迸射,钉尾系着的银锁正与司徒鲸的青铜鼎共鸣。
我旋身避开毒钉时,龙睛突然炸裂。鲛婴的哭声引动海啸,整条青铜海龙开始晶化。司徒鲸突然狂笑,他胸前的青铜鼎喷出血雾,将幽灵船上的老妪笼罩:"师尊,当年你把我炼鼎,可想过今日?"
血雾中浮现出潮音阁祭坛的幻象。年轻的司徒鲸被铁链锁在青铜鼎中,鼎耳拴着的铁链首连老妪腕间的控魂铃。澜月的残影突然在浪尖凝实,她碎裂的鲛绡裹住晶化的龙角:"燕大哥...珠内有..."
镇海珠突然离体飞旋。我并指抹过剑锋,龙血燃起的青焰顺着珠光烧向幽灵船。老妪的珊瑚面具在火光中剥落,露出底下与澜月七分相似的面容——正是潮音阁失踪的前代阁主!
"祖母...为什么..."澜月残存的泣珠调突然凄厉。老妪腕间的控魂铃炸成碎片,她腐烂的右臂突然暴长,五指化作珊瑚利刃刺向司徒鲸:"当年你盗走的岂止是镇海珠,还有我鲛人王族的..."
司徒鲸的链锤突然调转方向。锤头海妖雕像的独眼里迸出青光,照见青铜鼎内蜷缩的鲛人女尸——她尾鳍间嵌着的玉珏,与澜月颈间戴着的信物成双!
"娘亲!"澜月的尖叫震碎三艘艨艟。我抓着断裂的桅杆跃向鼎口时,望见鼎底刻着的潮音密纹正在渗血——是师父的字迹:"七月初七,血饲海龙,可逆天命"。
海底突然地动山摇。晶化的青铜海龙彻底崩解,镇海珠坠入漩涡的刹那,初代先祖的佩剑突然长吟。剑尖挑起的不是浪涛,是深埋在珊瑚礁下的万具青铜甲——每具甲胄心口都插着刻有"癸亥"的银叶子!
"刃断沧海——"
我劈开第七具青铜甲时,甲胄内突然钻出赤眼海虱。这些毒虫背甲上浮现潼关驿血案的画面:当年那些"陆家杀手"的右眼,竟全嵌着潮音阁的泣珠!
澜月突然用最后的鲛绡缠住老妪。她碎裂的鳞片间浮出沙蠕族刺青,尾鳍拍起的浪花凝成冰锥:"燕大哥...珠在...珊瑚坟场..."话音未落,司徒鲸的链锤己砸碎她的天灵盖。
怀中的青铜匣突然弹开。《天工开物》残篇浮空而起,金粉凝成的"海龙篇"补全了最后一句:"九代血嗣,魂归沧海"。那些嵌在青铜甲中的银叶子突然齐鸣,在空中拼成陆明漪的残影:
"师兄...我们的孩子在..."
她腐烂的右脸突然剥落,露出底下完好的半张面容——与澜月垂死时的神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