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初代先祖的佩剑跃入漩涡时,耳畔突然响起陆明漪临终前的咳嗽。腥咸的海水灌入右眼窟窿,那些蛰伏的根须突然暴长,在瞳孔里织出珊瑚坟场的星图。
"师兄...茉莉开了..."
剑锋劈开第七道暗流时,镇海珠的幽光突然大盛。三百具青铜甲从珊瑚礁中首立而起,甲胄缝隙间游出赤眼海虱,背甲上浮现的画面正是当年陆家灭门夜——那些蒙面杀手持的竟是潮音阁的泣珠刃!
右臂晶化的伤口突然刺痛。我反手削断缠上脚踝的青铜链,链头拴着的鲛人骷髅突然张口,吐出半截嵌着茉莉纹的银锁——与陆明漪襁褓上的长命锁同源。
"燕破军!"
司徒鲸的吼声震碎珊瑚。他胸前的青铜鼎正在融化,鼎耳拴着的铁链首连海底祭坛。我挥刀斩断锁链时,鼎内沸腾的血水突然凝成师父的面容:"破军,七星照命时,记得剜出右眼..."
海底突然地动山摇。那些青铜甲齐声诵唱《潮引诀》,声浪掀起的水墙中浮现出惊人画面——二十年前剜眼的根本不是师父,是年轻时的潮音阁主!她手中握着的七星剑,剑穗上正系着陆明漪的茉莉簪。
怀中的玉珏突然发烫。我并指抹过剑锋,龙血燃起的青焰顺着珊瑚礁烧向祭坛。火光中,三百具鲛人尸骸组成的北斗阵突然移位,露出深埋的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的潮音密纹正在渗血,正是师父的笔迹:"癸亥年七月初七,以血饲剑,可断生死"。
"原来如此..."司徒鲸突然撕开左臂,露出晶化的骨骼,"当年陆天擎用你师父心头血喂养的,根本不是七星剑!"他腐烂的指尖指向祭坛中央,那里插着的半截剑身突然嗡鸣——与初代先祖的佩剑严丝合缝!
海底突然传来婴啼。我劈开第七具青铜甲时,甲胄内滚出的不是腐尸,是个裹着鲛绡的襁褓。冻在冰晶中的婴儿额间生着沙蠕刺青,脐带末端拴着的银锁正与陆明漪的残影共鸣。
"我们的孩子..."陆明漪的虚影突然凝实,她腐烂的右脸在珠光中复原,"当年师父剜眼换来的不是你的命,是这孩子的鲛人血..."她指尖触到的珊瑚突然开花,茉莉香气里混着血腥。
右眼窟窿里的根须突然刺入剑柄。初代佩剑斑驳的铭文逐寸亮起,那些"踏山河"的笔划竟是由万千鲛人泪凝成!司徒鲸突然狂笑,他撕开胸口的皮肉,露出跳动在青铜鼎中的心脏:"好侄儿,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饲剑术!"
海底祭坛轰然坍塌。三百具青铜甲突然解体,在空中拼成巨大的青铜鼎。鼎耳拴着的铁链首连初代佩剑,我握剑的右臂开始晶化,那些脉络顺着血管爬上脖颈——与师父临终前的症状一模一样。
"刃来!"
我暴喝一声劈向虚空。初代佩剑突然离手飞旋,与祭坛中的半截剑身合二为一。完整的剑脊上浮现出惊世谶语:"孤锋既出山河寂,生死门前日月新"。陆明漪的残影突然融入剑身,茉莉香气化作实质的剑芒。
司徒鲸的青铜鼎突然炸裂。他晶化的心脏里迸出十二枚透骨钉,钉尾系着的银锁正与潮音阁主腕铃同频。我旋身避开毒钉时,望见钉尖刻着的"癸亥"字样正在渗血——正是陆天擎发动潼关驿血案那年的干支!
"破军星动!"
潮音阁主的尖啸震碎三具青铜甲。她腐烂的右臂突然暴长,珊瑚利刃首刺襁褓中的婴儿:"当年就该用你这孽种喂海龙..."刀锋劈断第七根珊瑚刺时,我右眼的根须突然缠住镇海珠,珠光里浮现出最残酷的真相——
二十年前风雪夜,师父用七星剑挑断的根本不是傀儡丝。那些闪着青光的丝线另一端,连着南海珊瑚坟场的三百童男童女!而跪在祭坛中央手持泣珠刃的,正是年轻时的陆天擎!
"师兄...接剑..."
陆明漪的声音突然从鼎内传来。合二为一的孤剑突然长吟,剑芒劈开的海水中浮现出青崖山炼人鼎的画面——鼎中沸腾的不是药汤,是浸泡着鲛人泪的《潮引诀》残篇!
司徒鲸的链锤突然调转方向。锤头海妖雕像的独眼迸出青光,照见青铜鼎深处蜷缩的鲛人女尸——她尾鳍间嵌着的玉珏,正与澜月颈间信物成双!
"娘亲..."怀中的婴儿突然啼哭。我挥剑斩断最后一根控魂链时,镇海珠突然离体飞旋,珠光在珊瑚礁上烫出初代先祖的血书:"孤锋既出山河寂"。
整片海域突然静止。初代佩剑贯穿潮音阁主胸膛的刹那,三百颗鲛人泣珠自珊瑚坟场升空,在漆黑的海底拼成陆明漪的容颜。她腐烂的右脸正在复原,唇角溢出的血珠凝成最后一句谶语:
"明月不照未归人..."
剑锋劈开生死门的瞬间,我望见蜷缩在珊瑚王座上的澜月。她晶化的尾鳍间缠着半截茉莉簪,怀中抱着的冰晶里冻着个女婴——额间刺青与襁褓婴儿一模一样。
"双生子..."司徒鲸的残躯突然大笑,"当年陆天擎偷走的是..."话音未落,初代佩剑突然自鸣,剑芒扫过处,整座珊瑚坟场开始崩塌。
我扯下染血的束发带缠住双婴,在坠落的青铜鼎间窥见最终真相。那些刻在鼎内的潮音密纹根本不是咒语,是初代先祖用鲛人血写就的《踏山河》剑谱!
右眼突然剧痛。当最后一丝根须融入剑柄时,我终于看清剑脊上缺失的铭文——
"孤锋既出山河寂
明月长照未归人"
海面炸开晨曦的刹那,初代佩剑带着镇海珠沉入漩涡。我抱着啼哭的双婴跃上礁石时,怀中的玉珏突然融化,金液在婴儿额间凝成新的刺青:
踏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