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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砂海烛

我踩着流沙跃上烽火台时,残阳正把断戈染成暗红。十二匹黑驼在沙丘上围成刀阵,驼铃震落的铜片在暮色中凝成北斗阵图。阵眼处插着的不是星杓,是半截裹着血锈的陌刀——刀柄缠着的褪色红绫上,"破军"二字依稀可辨。

"燕当家的,这柄旧刀可还趁手?"

驼队首领掀开狼皮大氅,腰间青铜铃的机括声异常耳熟。他独眼扫过沙地,三丈外的流沙突然陷落,露出底下三百具缠着金丝的傀儡尸——每具尸骸的虎口烙印都在渗血,正是我当年刻在各派逆徒身上的"嗔"字。

刀锋劈开第一具傀儡的瞬间,沙地震颤。我旋身避开地底窜出的赤链蛇,蛇瞳里嵌着的银叶子突然炸裂——正是二十年前射向镇龙钉的第十一枚暗器。驼队首领突然甩出套马索,索头拴着的青铜鼎耳刻着"癸亥年霜降",那是翠娘下葬的日子。

"陆家的狗鼻子倒灵。"

我扯住套索借力腾空,望见沙丘背面升起的狼烟竟凝成《孤剑诀》残篇。最末那句"刃挑黄沙九万里"的"里"字缺了半边,倒像是被剑气削去的。

驼铃陡然急促。十二匹黑驼突然人立而起,驼峰间绑着的陶瓮炸开,迸出的不是毒砂,是活生生的赤眼蝎群。蝎尾青芒在暮色中连成刀网,最中央的蝎王背上赫然烙着血衣楼印记。

右臂旧伤突然晶化。我撕开浸血的麻布,西师弟用化骨掌救我时留下的疤痕正蔓延出青铜纹路。陌刀卷着腥风劈碎七只毒蝎,甲壳碎片里突然钻出金蚕丝——正是陆明漪当年操控傀儡的牵机线!

"师兄的刀法倒是愈发像她了。"

驼队首领突然扯开胸襟,腐烂的皮肉间跳动着青铜鼎。鼎内煮着的不是丹药,是三百颗刻着生辰的狼牙——每颗牙缝里都卡着半片茉莉花瓣。

沙暴毫无征兆地掀起。我抓着驼缰荡向烽火台顶端,望见蛰伏的地龙破土而出。它脊背鳞片间卡着的青铜钉突然共鸣,震得我怀中虎符嗡嗡作响——那些钉子正是当年各派镇守龙脉的至宝。

"好一个借刀杀人!"

刀气劈开三枚淬毒铜丸时,驼队首领的狼皮大氅突然炸裂。他脊背上纹着的《葬龙经》全文在暮色中渗血,最末那句"七月初七焚龙脉"的"焚"字突然离体,化作火鸦扑向地龙逆鳞。

右眼窟窿里的残根突然暴长。我徒手扯断两根青铜须,带出的金血凝成短剑掷向火鸦。爆炸的气浪掀翻五匹黑驼,驼峰里滚出的不是货物,是十二具晶化的燕家尸骸——他们心口插着的银锁,锁芯处开出的茉莉正与我颅骨中的同源。

"刃卷西风八千里——"

我并指抹过刀身,龙血燃起的青焰烧穿夜幕。驼队首领在火中狂笑,腐烂的右臂突然炸成毒雾:"你每斩一具尸骸,锁魂咒便深一寸!"

地龙在烈焰中翻腾。我踩着坠落的鳞片跃向七寸处,逆鳞下卡着的半块玉珏突然泛光——正是师父临终前塞给我的那块。当玉珏与虎符相合的刹那,三百里外的荒漠突然升起血月,月光凝成陆明漪最后的残影:

"师兄...沙海烛尽时..."

她的叹息被龙吟碾碎。整条地龙突然坍缩成流沙,那些挣扎的尸骸在月光中化作磷火,凝成西句新词刻在烧焦的陌刀上:

"刀挑残阳焚旧债

酒泼大漠葬风流"

最后一滴烈酒浇在刃口时,绿洲方向突然传来新的驼铃。沙丘上新立的无名碑突然裂开,碑底青铜剑的吞口处,初代先祖刻的"踏山河"三字下,染着今夜刚溅上的热血:

"孤魂不渡阴阳界

且凭快意斩恩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