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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龙吟鸣

我攥着半截青铜链坠入地脉时,头顶的流沙正在闭合。掌心蹭过岩壁的苔藓,腐臭里混着茉莉香——这是陆家炼人鼎特有的味道。地脉深处传来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每一声都带着锁魂咒的共鸣。

"叮!"

陌刀劈碎倒悬的钟乳石,碎石里迸出的磷火照亮壁画:十二个赤足童子跪在青铜鼎边,鼎中煮着缠金丝的婴孩。最前头的童子突然转头,右眼窝里插着的不是茉莉根,是师父的七星钉。

右臂旧伤突然晶化。我撕开衣袖,发现当年西师弟用化骨掌救我时留下的疤痕,正蔓延出青铜纹路。岩缝里钻出的赤眼蜈蚣突然暴起,背甲上刻着的"癸亥年霜降"渗出血珠——正是翠娘下葬那天的历法。

刀气斩碎第七只毒虫时,地脉突然倾斜。我抓着青铜钉跃上凸起的岩台,望见百丈外的熔岩河上浮着三百口琉璃棺。最中央那口棺椁突然炸裂,迸出的不是尸骸,是十二枚带血的银叶子——全是我这些年射失的暗器。

"师兄的准头差了些。"

陆明漪的残魂从熔岩中浮出,她腐烂的右脸爬满青铜脉纹,完好的左眼淌着金血。指尖缠绕的金丝突然绷首,连着岩壁里蛰伏的机关蛇群:"你每毁一枚暗器,锁魂咒便蚀心三寸。"

蛇瞳里嵌着的银锁突然炸开。我旋身避开毒牙,靴底碾碎的蛇尾里滚出半块鸳鸯佩——正是当年与陆明漪定亲的信物。玉佩触手的刹那,熔岩河突然凝固,河底露出青铜浇筑的八卦阵,阵眼处插着的陌刀竟与我的兵刃成对。

"贪狼..."

我抚过刀柄褪色的红绫,这是五师弟及冠时我送的礼。刀身突然共鸣,震碎三具扑来的青铜尸傀。尸块里涌出的不是机关,是活生生的赤眼蜈蚣,它们背甲上的星图与《照胆录》缺失的篇章完全契合。

地脉穹顶突然裂开缝隙。十二道天光如剑刺入,照见蛰伏在熔岩下的真相——所谓龙脉,竟是千具燕陆尸骸拼成的剑冢。每柄剑的吞口处都刻着生辰,最中央那柄巨剑的剑格上,陆天擎的残魂正在狂笑:"燕家小儿,你才是最好的剑鞘!"

刀柄红绫突然渗血。我踩着坠落的岩块跃向剑冢,发现巨剑的刃口缺了三道齿——正是师父七星剑的伤痕。当指尖触及剑身的刹那,整条地脉突然沸腾,蛰伏的机关龙破岩而出,它逆鳞处卡着的半枚玉珏,正与我怀中的残片严丝合缝。

"破军归位——"

陆明漪的尖叫混着龙吟炸响。机关龙独目突然迸射金光,我右眼窟窿里的茉莉残根遇光暴长,根须扎入岩壁时带出的剧痛,竟与二十年前剜眼时的痛楚分毫不差。

玉珏相合的瞬间,三百口琉璃棺突然开启。棺中浮出的不是尸骸,是各派掌门失踪多年的魂魄。他们被金丝缠成提线傀儡,手中兵刃摆出的正是破军刀法的起手式。

"来得好!"

我并指抹过陌刀,刃上龙血突然燃起青焰。这是西师弟临终前口授的焚刀诀,他说江湖人的血,总要烧出个痛快。当第七具傀儡在火中化作灰烬时,怀中的虎符突然炸裂,符纹间渗出的金液凝成师父的绝笔:

"孤剑难断百年债

山河踏尽见真章"

机关龙在烈焰中翻腾。我扯住它颚下的青铜链荡向剑冢,发现巨剑的吞口处嵌着块冰魄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此刻,是二十年前风雪夜的真相——师父的剑锋挑断的根本不是襁褓,是陆明漪替我换命的傀儡丝!

右眼突然流出滚烫的金血。我徒手挖出颅骨里的茉莉残根,带出的青铜丝在火中凝成钥匙形状。当钥匙插入剑冢底部的机关孔时,三百里外的荒漠突然升起血月,月轮中浮出陆明漪最后的传音:

"师兄...茉莉开尽处..."

她的叹息被龙吟碾碎。整座剑冢突然坍缩成砂砾,那些挣扎的尸骸在月光中化作流萤。我拎着酒囊踩过燃烧的残剑,望见绿洲方向升起新的炊烟——驼铃声里混着孩童的清唱,正是陆明漪幼时哄我入睡的塞北谣。

最后一滴酒浇在陌刀上时,刀刃映出初代先祖的刻字。那些斑驳的"踏山河"三字下,隐约可见新染的血书:

"刃饮恩仇三千年

魂寄清风一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