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羊肉汤铺的屋檐下啃烧饼时,三匹快马踏碎了街角的晨雾。马蹄铁磕在青石板上的脆响里,混着铁链拖曳的哗啦声——是官府的槛车,但木笼里蜷着的不是囚犯,是个浑身血污的垂髫女童。
"让道!让道!"领头的衙役挥鞭抽飞了老乞丐的破碗。女童突然抬头,右眼窝里开出的茉莉花让我掌心发烫——那是青崖山独有的冰茉莉,只有玄冰诀练到第七重的人才能种活。
烧饼脱手砸在第三匹马的鼻梁上,受惊的马匹人立而起。我踩着翻倒的枣糕摊跃过人群,剑鞘点碎木笼的瞬间,铁链如毒蛇般缠上脚踝。女童突然睁眼,完好的左眼瞳孔泛着金芒:"快走!他们腰牌上有..."
衙役的钢刀劈碎后半句话。我旋身将女童甩到酱肉铺的布幌后,剑锋擦着衙役的护心镜划过,刮下的金漆露出底下的狼头刺青——是黑水十三狼的余孽。
"燕大侠好眼力!"假衙役撕开公服,露出满背的错骨纹,"楼主说送你份见面礼。"他甩出枚铜钱钉入廊柱,钱孔里迸出靛蓝毒烟。我踢翻酱缸挡住毒雾,腌肉混着盐粒在街心炸开,惊得马匹西散奔逃。
女童突然扯我衣角,她指尖蘸着酱汁在地上急画:歪歪扭扭的山河图上,朱砂点着的正是我昨夜投宿的客栈。第三笔未落,淬毒的袖箭己穿透她掌心。我挥剑斩断箭杆时,瞥见对面茶楼窗缝寒光一闪。
"抱紧!"我将女童甩上肩头,撞破布店的门板。翻滚的绸缎裹住追兵视线,掌柜的算盘珠突然炸开,二十枚淬毒铁蒺藜钉入身后货架。女童突然咬破舌尖,血珠在空中凝成冰针,精准刺入三个方位追兵的咽喉。
"你会玄冰诀?"我劈开暗门跃入地窖,腐臭中混着漠北火油的味道。女童撕开衣襟,心口月牙疤渗着金丝:"青崖山巅的雪,埋着我娘的骨灰。"
地窖深处传来机括响动,三百个贴封条的陶罐码成北斗阵。我震碎最近陶罐,涌出的不是火油,是冻成冰坨的人面蛊。女童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游动着碧绿小蛇:"他们...在我身体里养蛊..."
头顶木板轰然炸裂,黑水十三狼的老五倒吊着坠下,镰刀勾向女童后颈。我以鞘代剑刺穿他脚踝,腥臭的血溅在陶罐上,冻蛊遇热苏醒,顷刻间爬满他全身。惨叫声中,我望见地砖缝隙渗出金粉——是皇陵特用的鎏金沙。
"这边!"女童撞开朽烂的米缸,露出底下暗河入口。湍流中漂着具浮尸,手中紧握的账本上,"栖霞寺"三字被水泡得发胀。我劈开第九个陶罐时,暗河突然沸腾,三百条碧眼蛊虫聚成巨蟒,蟒首处嵌着枚青铜鬼面。
"哥哥..."巨蟒口吐人言,声调与陆月容临终时一模一样。女童突然挣开我的怀抱,她右眼的茉莉花根须暴长,缠住蛊蟒七寸。玄冰剑气顺着花茎灌入蟒身,冻住的蛊虫雨点般坠落。
暗河尽头传来驼铃声,我劈开最后一道石闸。晨光刺痛双眼的刹那,怀中的女童突然轻如纸鸢——她化作漫天冰茉莉,花瓣间浮着张焦黄的药方:当归三钱,冰片五厘,配漠北狼毒可解玄冰诀反噬。
市集方向突然传来哭喊,我握剑的手紧了紧。江湖永远杀机西伏,但至少此刻,茶摊老叟颤巍巍递来的粗陶碗里,新沏的茶汤正映着万里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