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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山河烬

我握着虎符的手在颤抖,三百口棺木震开的轰鸣声里,老镖头张铁山的断刀最先劈开风雪。他的左臂还保持着三年前被斩断时的姿势,刀锋却精准地削飞了漠北斥候的头巾。

"燕兄弟,欠你的酒钱..."张铁山的残影掠过我身侧,断刀在青铜炮身上擦出火星,"下辈子还!"炮膛炸裂的瞬间,我望见他虚幻的躯体里流转着龙血胶的金芒——原来这些英魂,都是虎符抽了地脉龙气捏出的沙场残梦。

陆月容的箭雨点燃了第二门青铜炮,鬼磷在漠北铁骑阵中烧出条火龙。她跃上城垛时,发间银簪映着雪光:"燕大哥,虎符撑不过半炷香!"我低头瞥见掌中青铜符正在龟裂,裂纹中渗出的金丝像极了师父炼丹炉里逃出的蛊虫。

"够用了。"我扯下染血的束发带缠紧虎符,玄冰剑气顺着金丝灌入地脉。嘉陵关城墙突然震颤,砖缝里钻出无数冰棱,将攀城的漠北狼卫钉在半空。最前方的黑甲将军挥斧劈碎冰柱,斧刃上嵌着的正是陆家镖局的徽记。

"陆震山!"我认出了斧柄缠着的犀角链,"三年前你亲自押送漠北使团..."剑锋点在他护心镜的裂痕上,那是去年腊月我劫法场时留的。黑甲下传来闷笑,面甲掀开露出张本该深埋皇陵的脸——沧州陆家家主陆天擎。

虎符在此刻彻底碎裂,张铁山的虚影在风雪中淡去。陆月容突然挽弓对准我后心:"对不住,燕大哥。"她的箭簇却擦着我耳际射入城墙,炸开的暗格里滚出成箱的震天雷,"陆家要的从来不是江山,是烧尽这腌臜世道的火!"

我踩着坠落的城砖扑向陆天擎,他巨斧上挑的轨迹突然变得缓慢——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师父教我识破沧州陆家破风斧法的情景浮现在漫天飞雪里。剑锋贯入他腋下三寸时,巨斧擦着我肩头劈碎了背后的青铜炮。

"青崖山的剑..."陆天擎咳出血块,瞳孔开始扩散,"果然专斩因果..."他的尸体坠下城墙时,我扯断了那串犀角链,链坠里掉出半枚青铜钥匙——与陆月容银锁的锁芯完全契合。

漠北牛角号响彻云霄,冰棱防线正在崩溃。我拽着陆月容滚进烽火台,她撕开袖口露出臂上烙印——是三百里外龙脉洞穴的舆图。"虎符是钥匙!"她将银锁按进我掌心,"漠北国师要用龙气炼永生蛊..."

烽火台突然倾斜,我们顺着密道跌入山腹。暗河奔涌的轰鸣中,我望见了真正的龙脉——不是传闻中的金鳞巨龙,而是条被千百条青铜锁链贯穿的玄色巨蟒。它七寸处插着把熟悉的陌刀,刀柄红绫己褪成丧幡。

"二师兄..."我触到刀身符文的刹那,巨蟒突然睁开竖瞳。锁链崩断的巨响里,陆月容的银锁突然飞向蟒首,嵌进那片逆鳞。"快动手!"她嘴角溢出血丝,"用你的眼睛..."

玄冰剑气冻住扑来的锁链时,我恍然明白——右眼窝里开出的茉莉根本不是诅咒,是师父用龙血胶封存的破局之匙。抠下那朵沾血的茉莉掷向逆鳞,花瓣在触及鳞片的瞬间燃起幽蓝鬼火。

巨蟒在烈焰中蜕皮,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漠北国师从蛇骨中浮出,手中捧着的陶罐里蜷缩着条双头蛊虫。"燕大侠可知..."他黑袍下的骨手捏碎陶罐,"这龙脉吞了你燕氏多少代..."

剑锋贯穿他眉心时,蛊虫的尖啸震塌了半座山体。我抱着陆月容跃出暗河,她手中的银锁正在融化,金汁在地上绘出塞外客栈的方位。"燕大哥,其实我..."她咽气前的微笑与记忆里某个雪夜重叠,那是七岁灭门夜递给我米糕的丫鬟小满。

嘉陵关的雪停了,幸存的江湖客正在打扫战场。我撬开陆天擎的犀角链,里面掉出本泛黄的镖单——二十年前那趟灭门的红货,押的竟是刚出生的我。师父的批注在边缘发皱:"此子眼藏破军,当为焚世之火。"

老艄公的乌篷船逆流而上,船头摆着三坛未启封的杏花酿。我拍开泥封时,望见酒液中沉着的茉莉花苞,在塞外的风里缓缓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