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霁在消毒水的气味中惊醒,左手背的留置针连着淡黄色药液。月光在药瓶上切割出菱形光斑,她眯起眼辨认标签——"维生素注射剂"的字样被刮擦过,露出底下"苯巴比妥"的化学式。
"你睡了十西小时。"陈旭的钢笔在病历上沙沙作响,胸牌不知何时换成了精神科医师。楚子霁试图抬手,发现腕部约束带在皮肤上勒出红痕:"这是哪?"
"我们的诊疗室啊。"陈旭旋开钢笔,墨水流淌成扭曲的玫瑰图案,"三年前你父亲送你过来时,也是这样的雨天。"他忽然俯身,挂坠从领口滑出——那是枚装着淡粉色药片的琥珀,与她婚礼当天吞下的抗焦虑药物一模一样。
楚子霁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如暴雨倾泻:二十岁生日宴上陈旭递来的香槟,父亲说"医生开的助眠药",还有每次和王硕相遇时莫名加快的心跳。药液在血管里沸腾,她忽然看清输液管反光中的倒影——锁骨处的玫瑰纹身正在渗血。
"王硕..."她无意识呢喃这个名字,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陈旭的钢笔尖扎进她虎口:"那个送外卖的?他昨晚擅闯诊疗室,被保安打断了肋骨。"
疼痛让视线清晰了一瞬,楚子霁看见药柜玻璃映出的电子钟——2023年4月17日。这个日期烫在她记忆深处,像枚生锈的图钉:两年前的今天,她本该死于药物过量。
走廊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陈旭反锁房门的瞬间,楚子霁咬破了舌尖。血腥味激发的清醒中,她终于看清病历本上的日期:所有记录都停留在2021年,墨迹却是崭新的。
"你的时间停在了最爱我的时候。"陈旭将琥珀吊坠浸入药液,淡粉色晶体开始膨胀,"每次你快要想起真相,我们就重新开始。"他举起注射器的刹那,楚子霁撞翻了输液架。
玻璃碎裂声惊醒了尘封的记忆:暴雨夜的外卖订单,烫伤的手递来止咳糖浆,还有便利店关东煮氤氲的热气里,某人用竹签在餐巾纸上画的笑脸。那些被药物模糊的画面突然清晰——王硕在婚纱店橱窗前停留的身影,和她无名指上的创可贴竟是同款。
"这次要加大剂量了。"陈旭的膝盖压住她挣扎的手腕,针尖折射着冷光。楚子霁突然想起花店二楼窗台的多肉植物,每次王硕来送外卖都会偷偷浇水——陶盆底部刻着"S&X",此刻却在她脑海中重组为"硕&霁"。
注射器扎入皮肤的瞬间,防火喷淋突然启动。王硕撞开铁门的身影在水幕中扭曲,染血的外卖服紧贴着肋骨轮廓。楚子霁看到他右手疤痕裂开,金红色光芒如熔岩流淌。
"别碰她!"王硕的拳头带着奇异的热度,陈旭的白大褂突然自燃。火焰中飞舞的灰烬显露出真相——那些所谓医嘱全是伪造的处方笺,落款日期在时光轮回中早己泛黄。
楚子霁的约束带在高温中崩裂,她赤脚踩过满地病历碎片。某个被撕碎的诊断书残片上,王硕的照片正逐渐浮现,胸口贴着和她同款的心电监护电极片。
"我们被困在莫比乌斯环里了。"王硕拽着她冲向安全通道,身后传来陈旭癫狂的笑声。楼梯间的应急灯将他们的影子投射成连体婴,楚子霁突然看清防火门上的镜像——她无名指上的银戒正在融化,与王硕手背的金色环痕产生共鸣。
顶楼狂风呼啸,王硕把她护在怀里躲避追捕。楚子霁的指尖触到他胸口的手机,锁屏照片赫然是她蜷缩在便利店座椅上的睡颜,背景里的电子钟显示着03:17——这个时间本该在医院雾化室,记忆却被替换成和陈旭的约会。
"系统是陈旭制造的!"王硕咳出的血珠在月光下闪烁,"他把你变成了无限复活的实验体..."话音未落,子弹穿透他的肩膀。陈旭举着麻醉枪逼近,白大褂被烧焦的破洞露出机械骨骼。
楚子霁的耳膜嗡嗡作响,那些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退去:根本不是家族联姻,是她亲手将股份转让给陈旭;所谓白月光追求,不过是药物操控的提线木偶戏。最痛彻心扉的是,王硕从来不是穿越者——他才是原本世界线里,那个在ICU握着她的手首到最后的丈夫。
"你以为重启多少次能改变结局?"陈旭的机械臂掐住王硕咽喉,"每次她都会爱上你,然后我就要亲手..."他的话被楚子霁的尖叫声打断,她握着王硕送的哮喘吸入器,将最后药剂全数喷进陈旭的电子眼。
顶楼水箱轰然破裂,水流中浮现出无数记忆残像。楚子霁在坠落中抱住王硕,看清他手机里存着的三千条未发短信:从"今天你多看了雏菊一眼"到"药膳粥在第三格保温箱"。最后一条停留在昨夜23:59:【这次一定能救你】
坠地的前一秒,时光突然静止。楚子霁的银戒与王硕的疤痕相触,迸发的金光中浮现出真实婚戒的轮廓。陈旭在虚空中尖啸着消散,便利店、花店、医院如沙堡崩塌,露出核心的白色病房——呼吸机规律作响,心电监护仪显示着2023年4月17日15:29。
楚子霁在真实世界的病床上睁开眼,看到王硕趴在床边熟睡。他右手月牙形的烫伤疤痕贴着她的婚戒,床头摆着干枯的弗洛伊德玫瑰,玻璃罩上刻着:"致我的时间旅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