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也姓江,江国新,是江国器族人,未出五服的堂弟。
地方势力往往是这样,盘根错节,主官换来换去,副手以下,却是一张网,密不透风。
但也正因为是堂弟,江国新这一军,装备就相对不错,战斗力也还可以,最重要的是,听话,指哪打哪。
江国新率军一到,先休息一天,第二天,一早出发,杀奔黑风山。
三百民壮,全给拉了去,行军,让他们运粮食辎重,到地头,就让他们打前锋。
民壮出发前夜,马大彪悄悄来见了肖根硕,请示:“都头,那个江通判逼我们打仗,都头救我们一救。”
“我不是都头了。”肖根硕摇头。
马大彪扑通跪下,叩头:“我们是都头一手训练出来的,都头就忍心见我们送死?”
肖根硕先不说话,他在那一世也是社会人,深知世态人心。
脸给大了,不如屁股,再好的事情,也不要上赶着送,否则人家未必领情,甚至说不定翻脸。
上帝好心吧,结果如何?钉在十字架上。
等马大彪叩了几个头,肖根硕才装出勉为其难的样子道:“我以前训练你们,不是经常搞拉练吗?”
马大彪抬头,不解的看着肖根硕。
“打不过,还跑不过吗?”肖根硕提点:“风声不对,立马就跑,你们是民壮,姓江的还能给你行军法?”
马大彪眼光大亮,再次叩头:“多谢都头,但凡我们能多活一人,都是都头的恩典。”
叩了头,他从后院又悄悄离开了。
肖根硕到后窗一看,不仅是他,还有林子豪,郭胜,甚至何铭也来了。
生死关头,他们自然是一体的,只是不好四个人一起进来,怕响动太大。
这时看到窗口的肖根硕,四人齐齐抱拳,肖根硕挥挥手,四人转身去了。
不是马大彪等四人忠心于肖根硕,只是他们不想死。
其实他们的本意,是来求盾牌和强弩的,但肖根硕不给,只给了他们一个逃跑的法子。
四人想想也行,打不过,跑啊,空手跑得还快一些。
江国新是外地人,把马大彪三个队长召去训了几句,见他们唯唯诺诺,以为自已的官威吓住了他们,很满意。
随即出发,当天走了二十天。
河口到黑风山,七十里,走了四天。
要打仗呢,可不能埋着头一天走二十里,得时时戒备,自然就慢得多,后三天,一天就是十多里。
到山外,当天又停了一天。
第二天,再才拔寨进山。
黑风寨在山中三十里,要靠近寨子,都要两三天。
而且山路难行,基本就是羊肠小道,又要时时戒备,自然就更慢了。
走了两天,也不过就走了二十多里,离着黑风寨,还有一段距离。
太阳偏西的时候,到了一条山溪边上。
天热,又穿着甲,扛着刀枪,郡兵们个个满身大汗。
看到溪水,个个欢呼一声,丢盔弃甲的,争着去喝水,有的甚至跳进溪水里,把身上浇个透再说。
正自痛快,突听得一声锣响,两边草丛中,杀出无数盗匪,个个凶神恶煞,啸叫着杀上来。
郡兵根本无备,别说列阵,有的刀枪都不知扔去了哪里,一时间狼奔矢突,就如受了惊的羊群。
江国新还在急叫:“列阵,列阵。”
突地一支飞矛射过来,透胸而过。
他一死,郡兵更是彻底溃散。
没有乱的,是三百民壮。
肖根硕是按后世军队训练的他们,肖根硕在那一世,怎么受的训,就整体搬过来,给民壮们训了一遍。
郡兵见了溪水就放了羊,民壮三百人,却整整齐齐,不散不乱。
他们也渴,也热,但军法无情。
马大彪他们三个不发话,民壮就不敢动,队列仍然整齐。
眼见郡兵受袭,马大彪三个对视一眼,发令:“向后转,快步走。”
三百民壮训练惯的,形成了肌肉反应,听到口令,三百人齐向后转,整体如一条转向的蜈蚣,松而不散,飞快的转过头,眨眼便跑得无影无踪。
跑到山外,三人找了个山头暂停,放出警戒哨。
零零散散,还是有郡兵跑出来,最大的官,是一个屯长,还有几名什长伍长。
所有郡兵加起来,跑出来的,不到一百人。
等到差不多天黑,不等了,马大彪对那屯长道:“山贼习惯于走夜路,地形又熟,我们待在这里,只怕他们会夜袭。”
那屯长已是惊弓之鸟,听了马大彪这话,立马就点头:“快快快,我们快走,回去禀报江通判,再调大军。”
所有人撒腿就跑。
这一次就快了,刚好晚上还有月亮,一夜不停,拼命的往回赶。
后来郡兵走不动了,而民壮是受训惯的,吃得又好,仍然精神十足,马大彪他们就让民壮两人挟一人,挟着郡兵走。
山口到县城七十里,天明时分,居然就跑回来了。
人是有潜力的,关键是,有没有心气。
没心气,二三十里,累得要死。
有心气,红军一日一夜,疾行两百四十里,还要飞夺泸定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