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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听清楚

年关时节,按照以往的习惯,卫星河应当收拾收拾准备回奶奶家过年了。

但今年出了点意外,一是出了作者那档子事,卫星河这一周都忙得焦头烂额;二是奶奶的身体这段时间一直不是很好,动不动就要去医院检查,家里跟着一团糟。

昨天半夜,卫星河忽然接到了堂妹的电话,说奶奶在家里喘气没喘上来,被救护车送到医院急诊去了。

她顿时被吓了一大跳,立马穿上衣服去医院,忙活到了天亮。

医生说,这是呼吸道感染导致的肺心病急性发作,目前暂且靠住院氧疗来缓解。

卫星河问:“这个……目前严重吗?”

“严重”这个词放在此时,放在一个生病的古稀老人身上,其内在含义无非是在询问生死。

医生:“暂时没事。但是后续要是反复急性发作,可能就比较棘手了。”

当时,哪怕是在问出这个问题的那一刻,卫星河脑子里其实都很镇静。她一夜未睡,在医院楼层上上下下跑了一晚上,但内心却静如死水。好像奔忙的只是她的躯体,而她的灵魂早已脱离躯体冷眼旁观。

所以医生说完这句话后,她也只是平静地点点头。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冷飕飕的医院大门口,独自对着门灯发呆之时,迟来的疲惫感才如同病毒一样席卷了她。

那时,她只想先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孙伏中间回过家,但见她还在睡觉所以并未吵醒她,匆匆又回公司了。

昨晚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卫星河还没来得及跟孙伏说。但她今天一定会和孙伏讲,无他,她现在又开始需要钱了。

昨晚缴费时,她看着自已的钱包,骤然发现其中有不少是孙伏平时有事没事转给她让她花的。因此,在她平时花销并不节制且收入不算非常多的情况下,仍能够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从容付款。

但医院是最大的销金窟,奶奶的儿女不多,如今在身边的更为稀少。卫江这个不靠谱的人,手头的钱不一定比她多,卫星河不太信任他。如果后续真的需要更多的钱来填补窟窿,卫星河想,她的人脉里最终也只能求助孙伏。

这是一个很微妙的点。

如果是男女朋友之间玩乐消费,如果是孙伏时不时无伤大雅的转账,甚至是某些颇为昂贵的礼物,卫星河其实都不会有什么很大的负罪感。

但反而是为家人住院付款这种正经事,当她发现她需要在这种自已承担责任的情况下去向孙伏求助时,感到了由内而外的不自在。

但眼下不是在乎面子的时候,奶奶比她虚无缥缈的面子要重要得多。

晚上,孙伏回家的时候,正看见卫星河在等他。

“嗯?怎么还没睡?”

孙伏眼圈乌青,满脸疲惫。

卫星河见状犹豫片刻,想着要不要明早起床时再说。

孙伏却看出了她有心事,问:“怎么了?”

“我……”

“嗯?”

孙伏弯下腰来。

“我遇到点事,可能需要点钱。”

她扭捏地说出口,可孙伏却无奈地笑道:“这都是小事。不过,小宝,你遇到什么事了?”

卫星河:“我奶奶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孙伏瞬间皱起了眉头。

“去医院了吗?严重吗?”

卫星河摇摇头,“现在还可以稳住情况,以后就难说了。毕竟老人家年纪大了。”

孙伏沉思片刻。

“好,咱们奶奶在哪家医院什么科室什么病房,以及病情的详细信息,一会都发给我,这事我来处理,好吗?”

卫星河茫然地看着他。

她还年轻,没有经历过家中老人病重的事情。今天在医院时她看上去镇定,实际上只是冲击过大做不出任何反应了而已。

但现在,有人使用庞大的权力直接将她肩膀上的重担分了过去。瞬间一身轻的感觉固然舒服,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疲软的无奈。

她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渴望变成富翁的时刻。

画画既是卫星河的工作,也是她的爱好。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会通过画画写生来缓解内心的焦虑。

比起景物,她更喜欢画人物。不同的人面部肌肉纹理、姿势习惯、神情样貌,都可以推测出一个个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卫星河抱着厚厚的写生本,斜握铅笔刻画着摄影基地门口一动不动正在睡觉的保安。

斜侧方的光线被一个影子挡住了。卫星河颇为不满地抬起头,正看见身着大衣的齐崇年站在不远处,专注地看着自已手中的画稿。

卫星河下意识把写生本向内侧收了收。

“怎么不继续了?”

齐崇年找了个台阶坐下来,问道。

卫星河直言不讳:“你挡住我的光了。”

齐崇年身形微滞。

“抱歉。”

他挪了挪,坐在卫星河身后看她画画。

卫星河画了多久,他就跟着一动不动看了多久。

室外速写是在与太阳比跑步。卫星河屏息凝神,几乎只能听得见纸笔摩擦的声音。

就在画完后的几秒钟,那位保安就从梦里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

卫星河也跟着坐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这时,孙牧的电话打了过来。

卫星河接起,懒洋洋地“喂”了一声。

“星河姐,下班了我去接你?”

距离作者给出的最后期限“周二”只剩两天了。卫星河看着眼前西斜的赤日,忽然觉得浑身无比疲惫。

她用一种亲密到近乎于是撒娇的语气对电话那头道:“好啊,你过来吧,我好累啊。”

瞬间,就连身后坐着的齐崇年也看了过来。

孙牧无有不应。

挂掉电话,卫星河站起来准备去收拾东西下班。经过齐崇年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齐崇年忽然开口问了句他完全管不着的问题:

“晚上要跟孙哥去约会?”

卫星河脚步迟缓下来。

齐崇年刚问出口,其实就已经后悔了。卫星河本来就不是很待见他,他以为她铁定又要把自已冷嘲热讽一通了。

可没想到的是,卫星河笑盈盈地回答:“不是。”

齐崇年惊讶于她如此温柔的态度,几秒钟之后才意识到她话里的内容是什么。

“什么?”

“我说,”卫星河一字一句道,“刚才我不是在和孙伏打电话。”

齐崇年安静地与她对视。

“我在跟孙牧打电话。”

卫星河冲他挑衅一笑,“你听清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