孛端察儿蒙合黑骑着马离开了不儿罕山,沿着斡难河向上游走。最后,他来到了巴勒谆阿刺勒(鄂嫩河上游与巴勒济河汇流处形成的一个河心岛)。
此地远离部落,远离哥哥,没有人打搅。他结庐而居,与老马为伴,内心无比宁静。
人不可能餐霞食气,总要吃饭。
周围环境恶劣,可捕食的猎物不多,孛端察儿蒙合黑打猎技巧又不高,离家的这几天,他没能捕获一头像样的猎物。饿极了,他就摘些浆果,抓只地鼠,聊以充饥。
长此以往,由于缺乏蛋白质和脂肪的摄入,孛端察儿蒙合黑越发消瘦,连跑步都心虚气喘,这种身体状态,打到猎物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他不知道自已还能坚持几天,但他坚决不回部落,既然哥哥们嫌他累赘,他宁愿饿死也不回去,他有他的倔强。
凄厉的北风刮了一宿,早上,他从温暖的皮褥子中钻了出来,披上斗篷。现在的他两眼昏花、全身发冷、走路都哆嗦,他很想躲在帐篷里,睡在皮褥子里。但他真的饿啊,不停的幻想美食,怎么睡都睡不着。
“长生天会保佑我,今天一定可以抓到猎物。”他默默的想到,背上弓箭,带上弯刀,掀开布帘,寒风夹杂着冷雨,扑面而来,他打了一个寒颤,虽然是秋天,但不儿罕山的河流已经开始结冰,雨水中也夹杂着冰晶,走在路上,泥泞的小路由于混着冰渣,踩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孛端察儿蒙合黑走了很久,没发现一只动物。“它们倒好,躺在窝里猫冬,那我能吃什么呢?”
孛端察儿蒙合黑恨恨地想到,突然他瞄到一只的雪兔正在大石头旁刨着地,它应该是在找地下的草根。
孛端察儿蒙合黑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他迅速搭弓、射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对自已这次射猎,孛端察儿蒙合黑满意极了,第六感告诉他,他射中了。“我也打到猎物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他沾沾自喜地想道。
承载着孛端察儿蒙合黑希望的羽箭飞驰而去,钉在雪兔身上,雪兔一动不动。
“成了。”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孛端察儿蒙合黑鼓起全身的气力向兔子扑去。“奇怪啊,这兔子怎么不倒呢?”
孛端察儿蒙合黑边跑边想,脚下不断加力,近了、更近了,孛端察儿蒙合黑猛的一个纵跃,向兔子恶扑过去,就在他要触摸到雪兔的时候,雪兔突然一窜,斜跳到石头上。
孛端察儿蒙合黑因为用力过猛,收不住势,脸朝下,摔了个狗吃屎。小腿、手掌和脸都被石子划破了,四肢关节也摔的生疼,他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孛端察儿蒙合黑艰难的转过脸,那只雪兔正蹲坐在半箭地开外,却不逃跑。侧着个头,两眼直愣愣地盯着他,似乎在嘲讽孛端察儿蒙合黑的无能。“今天又废了。”他懊恼地想着。翻个身,也不顺势站起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突然一声狼嚎,声音粗犷、凶狠。但冥冥之中,他感觉很亲切,“似乎是那只小狼的声音”。他默默地想道。
为了验证他的想法,他用尽全力站了起来,接着一瘸一拐的朝着狼嚎的方向前进,他站起的霎那,兔子吓得跳了起来,猛得向前窜,几下子就跑没了影。
登上一个山包,孛端察儿蒙合黑眼前豁然开朗,山坳里他发现有只灰狼正追捕一只惨白色的牝鹿。
鹿已经被逼到悬壁前,它弓着身,前腿前倾,后腿弯曲,低头与狼对峙;狼则挺身、龇牙、瞪眼,凶神恶煞、随时都要择鹿而噬。
但是牝鹿体型明显超过了灰狼,灰狼也不敢轻举妄动,双方互有忌惮,都不肯贸然进攻。
时间长了,灰狼也许懈怠了,坐在地上,嘴巴还一张一合的,像是打着哈欠,尾巴则在屁股后面一甩一甩的。
牝鹿看到灰狼坐了下来,也似乎松了口气,前屈的两腿变直,头也微微抬起,但双耳依然高耸,证明它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警惕。
突然,孛端察儿蒙合黑只觉眼前黑影一闪。定睛一瞧,灰狼此时已经不在原来的座位了,它已经与牝鹿纠缠在一起,还抓住机会,狠狠地咬住了鹿的气管。
鹿嘴巴张的大大的,但发不出一点声音,它的头不停地甩动,想把灰狼从脖子上甩掉,可灰狼就像是被502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也挣脱不掉。
由于吸不到新鲜的氧气,牝鹿很快用尽了气力,呜咽了几声没了动静,身子软软的摊在了地上。
但灰狼依然不松口,继续紧紧衔住鹿的脖子,保持了一刻钟,这才停下来。
灰狼的狡黠最后战胜了牝鹿的强壮,牝鹿用生命为它的轻忽买了单。
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上位者侵犯下位者,即使败了,但付出的成本往往有限,甚至还保有继续挑衅的资本;而下位者如果失败,通常却要以灭亡为代价。
当然,灰狼这次赢得也不轻松,它的体力被耗尽了,只能坐在地上喘粗气。
孛端察儿蒙合黑抓住机会,冲了出去,准备狼口夺食,但预想中的人狼大战并没有发生。
看到突然出现的孛端察儿蒙合黑,灰狼似乎并不惊讶,眼睛里闪过一道莫名的光彩,接着转过身子,慢慢的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