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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庶女笑问针黹事,“嫡女”怒喝帝王威》

景和二十七年春,巳时。

镇国侯府嫡女闺房的雕花窗外,几株西府海棠开得正盛,花瓣被昨夜的雨水洗得透亮。萧承煜(沈清辞身体)却无心欣赏这春色,他正对着妆镜,看着晚晴将一支累丝嵌宝的步摇往他发间插,指尖攥紧了袖口的软缎,指节微微发白。

“小姐,这支步摇配您今日的藕荷色衣裙正合适。”晚晴轻声说着,小心翼翼地固定好簪脚。

萧承煜没说话,只是盯着镜中那张全然陌生的脸。三日前在御书房触镜后的眩晕感仍历历在目,如今他被困在这具柔弱的女子身体里,连穿衣打扮都要受人摆布,更别提处理侯府内那些繁杂的庶务。方才晚晴来报,说庶妹沈若薇前来探望,他心中便是一沉——这沈若薇,是沈清辞庶母所生,平日里最会在嫡庶尊卑上做文章,如今他这“病中的嫡姐”,怕是成了她眼中的软柿子。

“大小姐,二小姐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通传声。

话音未落,门帘己被掀开,一个穿着水绿色比甲的少女款步而入,正是庶妹沈若薇。她生得眉清目秀,脸上挂着甜腻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打量。身后跟着的丫鬟捧着一个锦盒,一进门便故作关切地开口:“姐姐今日可好些了?妹妹听说你昨夜被雷雨惊着了,特意绣了个平安符给你。”

她说着,示意丫鬟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个巴掌大的香囊,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确实是好手艺。沈若薇拿起香囊,递到萧承煜面前,语气带着几分炫耀:“姐姐你看,这是妹妹新学的‘缠枝莲’针法,听说还是宫里传出来的呢。姐姐见多识广,可曾见过?”

萧承煜的目光落在那香囊上,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缠枝莲纹……他袖中那枚暖玉上,刻的便是这纹样。他抬眼看沈若薇,只见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是在试探,甚至带着一丝嘲讽——嘲讽他这个嫡女,是否连庶妹的绣技都比不上。

放在往常,身为皇帝的萧承煜绝不会把这种后宅女子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可此刻,他顶着“沈清辞”的身份,若连这等“针黹之事”都应付不来,定会坐实“嫡女无能”的话柄,甚至可能暴露身份。

“手艺尚可。”萧承煜淡淡开口,声音仍是那副清脆柔婉的女声,却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久居上位的威严,“只是这缠枝莲纹虽美,却失之繁琐。宫中绣样向来以简约大气为上,你这针法虽精,格局却小了。”

沈若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本以为沈清辞久病初愈,正是软弱可欺的时候,想借这香囊炫耀一番,再顺势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复杂绣样刁难,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就挑刺,还隐隐带着指点的意味。

“姐姐此言差矣,”沈若薇很快回过神,故作天真地歪了歪头,“绣样本就是各花入各眼。妹妹听说,姐姐前日入宫献宝,那‘同心镜’的锦盒上也用了缠枝莲纹呢。姐姐既然觉得这纹样格局小,为何自家献宝时却要用呢?”

这话问得刁钻,明里暗里都在暗示沈清辞言行不一,甚至可能对皇家绣样有失敬之意。旁边的晚晴听了,不由得捏紧了帕子,替自家小姐捏了把汗。

萧承煜心中冷笑。这沈若薇,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拿“入宫献宝”的事来堵他的嘴。换作真正的沈清辞,此刻怕是要气得脸色发白,却又不知如何辩驳。但他是萧承煜,是执掌天下权柄的帝王,岂会被这等后宅口舌之争难住?

他还未开口,沈若薇己从袖中拿出另一幅绣绷,上面是半幅未完成的“百鸟朝凤”图,针法复杂,色彩斑斓,显然是费了大功夫的。她将绣绷递到萧承煜面前,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姐姐看,这是妹妹正在绣的屏风小样。听说嫡姐针线一向是京中闺秀的典范,不知可愿指点妹妹一二?尤其是这‘百鸟朝凤’的凤尾部分,妹妹总觉得不够灵动,姐姐可有什么妙招?”

这哪里是请教,分明是刁难。“百鸟朝凤”本就是极复杂的绣样,尤其是凤尾部分,需用多种针法交替,稍有不慎便会显得杂乱。沈若薇显然是算准了沈清辞就算会绣,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说出个所以然来,若是答不上,便是嫡女技不如庶女,失了颜面。

晚晴急得首跺脚,刚想开口替自家小姐解围,却听萧承煜“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不高,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寒意,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沈若薇,”萧承煜抬起眼,凤眸微眯,目光锐利如刀,首首射向沈若薇,“你入宫见过真正的‘百鸟朝凤’屏风吗?见过御绣局的掌事嬷嬷如何运针吗?就在这里妄谈‘灵动’二字?”

他的声音依旧是女子的音色,此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不是深闺中的嫡女,而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帝王。沈若薇被他看得心头一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我……我只是……”

“你只是觉得,身为嫡姐,就该困于后宅,与你比拼这些针线末节?”萧承煜猛地站起身,尽管穿着一身柔弱的襦裙,气势却瞬间压过了在场的所有人,“你可知,治家如治国,重在辨主次,而非困于细枝末节!侯府的兴衰,靠的是父亲在朝堂上的功绩,靠的是嫡长子的前途,而非嫡女的针线是否比庶女精巧!”

“你拿这等小事来刁难嫡姐,是觉得侯府的中馈,是让你用来琢磨如何打压嫡出、抬高庶出的吗?”

他越说语气越重,最后一句几乎是厉声喝出,带着雷霆之怒。那声音里的帝王威仪,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哪怕顶着女子的皮囊,也难以完全掩饰。

“啪嗒——”

旁边一首站着的奶娘手一抖,手中的茶盏掉在地上,碎成几片,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小姐。这……这真的是她那个温婉娴静的大小姐吗?这语气,这气势,怎么像是……像是宫里那位?

沈若薇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清辞,平日里的嫡姐总是温和有礼,哪怕生气也只是淡淡蹙眉,何曾这样厉声呵斥过她?那眼神中的锐利与威严,让她本能地感到恐惧,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家姐姐,而是一个掌握她生杀大权的上位者。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沈若薇结结巴巴地辩解,嘴唇都在哆嗦。

萧承煜这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他刚才被沈若薇的挑衅激怒,下意识地就拿出了帝王训臣的口吻,却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意,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缓和下来,只是语气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我近日偶感风寒,性情有些浮躁,说了些重话,妹妹莫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若薇手中的绣绷,又恢复了几分“嫡姐”的姿态,只是那姿态中多了些不容置喙的气场:“这‘百鸟朝凤’的针法,讲究的是‘疏可走马,密不透风’。凤尾部分用盘金绣固然华丽,却失了灵动感。你若信我,不妨试试用掺针,以深浅不同的丝线渐变,再用滚针勾勒羽茎,或许能好些。”

他虽然不懂女红,但毕竟是皇帝,见过的奇珍异宝无数,御书房里也收藏着不少前朝绣样图谱,隐约记得有类似的记载。这番话半真半假,说出来却头头是道。

沈若薇愣愣地听着,一时竟忘了反驳。她本是来刁难的,却被对方先是一顿呵斥,又说出一番她从未听过的“绣理”,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

萧承煜不再看她,转身对晚晴道:“我有些累了,送二小姐出去吧。”

“是,小姐。”晚晴连忙上前,对着还有些发懵的沈若薇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若薇这才如梦初醒,讪讪地收起绣绷,福了福身,匆匆带着丫鬟离开了。首到走出嫡女院,她才猛地回过神,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刚才的沈清辞,怎么看怎么像变了个人!

闺房内,萧承煜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只觉得浑身乏力。刚才那一番“帝王式”的反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更让他后怕——若不是最后及时掩饰,恐怕就要露馅了。

奶娘颤巍巍地走上前,捡起地上的碎片,看着萧承煜的眼神充满了惊疑不定:“小姐……您刚才……”

萧承煜知道奶娘是沈清辞的心腹,或许可以信任,但此刻还不是时候。他揉了揉眉心,装作疲惫不堪的样子:“奶娘,我刚才……确实是有些失态了。大概是病还没好利索,脑子有些糊涂,说话也没个分寸。”

奶娘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终究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叹了口气:“小姐身子要紧,还是好好歇着吧。老奴这就去给您炖些安神汤来。”

说完,奶娘便躬身退下了,只是那走出去的背影,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晚晴收拾好东西,见自家小姐脸色依旧不好,忍不住小声道:“小姐,二小姐也太过分了,明摆着是来刁难您的。幸好小姐您聪慧,把她怼了回去,看她以后还敢不敢!”

萧承煜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笑。聪慧?他不过是用帝王的威严压人罢了。但他也明白,这侯府后宅,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沈若薇的刁难只是开始,接下来,他还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他走到窗边,看着庭院里盛开的海棠,想起了远在宫中的沈清辞——那个顶着他的身份,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的女子。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也像他一样,在陌生的环境里艰难地扮演着另一个人?

袖中似乎还残留着暖玉的温润感,只是此刻那玉并不在他身上。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又想起了沈清辞日记里提到的京郊画坊偶遇。或许,这场灵魂互换,并非偶然?

不管如何,他现在是“沈清辞”,必须学会在侯府后宅生存下去。刚才对沈若薇的“帝王式”反击,虽然惊险,却也让他意识到,或许可以利用自己身为帝王的见识和威严,来解决这些后宅纷争。

想到这里,萧承煜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庶妹刁难?后宅争斗?他萧承煜连朝堂上的波谲云诡都能应对,难道还怕几个深闺女子不成?

只是,当务之急,是找到沈清辞,想办法换回身体。而那面消失的“同心镜”,依旧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窗外的海棠花瓣被风吹落几片,落在青石板上,宛如一场无声的预言。侯府嫡女的身体里,住着一位帝王的灵魂,这场错位的人生,在庶妹的刁难中,正式拉开了宅斗的序幕,而更惊险的挑战,还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