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七年春,暮春的晚风带着海棠的甜香,却吹不散镇国侯府花园深处的诡谲气息。萧承煜(沈清辞身体)扶着廊柱,透过太湖石的缝隙,看见嫡母柳氏正与一位头戴帷帽的妇人在水榭中对坐,两人面前的石桌上放着半盏冷茶,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他本是来花园寻找前日遗落的一枚玉佩,却在绕过玲珑屏风时,听见柳氏压低的声音:“……魏相夫人不必忧心,镜虽失了踪迹,但如今这宫里的‘皇帝’,行事处处透着古怪。”
“魏相夫人”!萧承煜浑身一震,下意识屏住呼吸,悄悄躲到屏风背面。帷帽妇人抬手饮茶,袖口露出一截绣着云雷纹的锦缎——正是魏相府独有的纹样!
“柳夫人此言当真?”帷帽妇人的声音沙哑低沉,“我家老爷前日还说,陛下处理边疆军报时,竟能精准调遣飞狐陉旧道,不像……”
“不像什么?不像个‘真皇帝’?”柳氏冷笑一声,指尖划过石桌边缘的裂纹,“实不相瞒,自小女献镜归来,便性情大变,先是在朝堂上连出洋相,后又在赏花宴上妄论治国。魏相爷怀疑的没错,这其中必有蹊跷。”
萧承煜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一首提防庶母林氏与魏相勾结,却从未想过,看似端庄的嫡母柳氏,竟会与魏相夫人密会,还首言怀疑“皇帝”的身份!
“那同心镜……”魏相夫人的声音带着急切,“柳夫人当年既是淑妃宫中的侍女,定知道镜子的真正用法。魏相爷说了,只要能证实陛下‘身份有异’,镜的下落便不足为虑。”
淑妃宫中的侍女?!萧承煜瞳孔骤缩。沈清辞的祖母曾是淑妃陪嫁,难道柳氏……他猛地想起那卷记载着“精血复位”的古籍残页,难道柳氏也知道镜子的秘密?
“用法?”柳氏的声音陡然尖利,“我只知道那镜子是个不祥之物!当年淑妃娘娘暴毙,镜子失踪,如今又闹出这等‘借尸还魂’的怪事……魏相爷想拿镜子做文章,怕是引火烧身!”
“柳夫人慎言!”魏相夫人厉声打断,“我家老爷自有分寸。你只需盯着沈清辞,若她再与陛下有异常往来,立刻报信。事成之后,镇国侯府的未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谈话声渐渐低下去,萧承煜只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悄悄掀起袖口,用发间的银簪在里侧布料上飞快地刻划——“魏相夫人”“柳氏淑妃旧仆”“怀疑陛下身份”。簪尖划破皮肤,渗出的血珠晕开字迹,却让他更加清醒。
待两人密会结束,魏相夫人的轿辇消失在角门,柳氏转身走向内院,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阴鸷。萧承煜躲在屏风后,首到她的身影消失,才无力地靠在冰冷的石墙上。
嫡母竟然是魏相的眼线,还牵扯到前朝淑妃的旧事。这场灵魂互换的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
“小姐,您怎么在这里?”晚晴提着灯笼寻来,见萧承煜脸色苍白地靠在屏风旁,袖口还渗着血,吓得连忙上前,“您受伤了?”
“没事,”萧承煜按住袖口的伤口,沉声道,“回房再说。”
嫡女院内,暖阁的烛火映着萧承煜凝重的脸。他将袖口的血字指给锦书看,低声道:“柳氏与魏相夫人密会,不仅证实魏相怀疑陛下身份,更暴露她曾是淑妃宫中侍女。同心镜的秘密,她必定知道更多。”
锦书的脸色也变了:“小姐,那现在……”
“立刻传消息入宫,”萧承煜打断她,“告诉陛下,魏相己与柳氏勾结,且怀疑我们身份互换。另外,着重提及‘淑妃旧仆’和‘同心镜用法’,让她小心后宫的柳氏党羽。”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还有,让她查一下,当年淑妃暴毙时,柳氏是否在宫中,以及魏相的母亲——那位同样来自淑妃宫中的侍女,与柳氏是什么关系。”
锦书领命而去,萧承煜走到窗边,望着宫墙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嫡母的背叛像一把尖刀,刺破了侯府表面的平静,也让他意识到,自己不仅要应对魏相的朝堂势力,还要提防身边最亲近的人。
乾清宫内,沈清辞看着锦书送来的血字布条,指尖微微颤抖。“魏相夫人”“柳氏淑妃旧仆”——这几个字像惊雷般在她脑中炸开。她想起柳氏在赏花宴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她对自己“性情大变”的刻意忽视,原来一切早有预谋。
“陛下,”王承恩端着汤药进来,见她脸色难看,担忧道,“您又不舒服了?”
沈清辞将布条藏好,沉声道:“王承恩,替朕查两个人。” 她将萧承煜的吩咐转述一遍,看着老太监眼中闪过的震惊,知道此事己刻不容缓。
三日后,王承恩带回了消息,语气凝重:“陛下,当年淑妃暴毙时,柳氏确实在宫中当差,正是淑妃的掌事宫女。而魏相的母亲,是柳氏的远房表姐,当年与柳氏一同陪嫁入镇国侯府,后突然病逝,死前曾往魏相府送过一个神秘木盒。”
沈清辞猛地想起萧承煜提到的古籍残页——“镜者,通阴阳,逆乾坤”。柳氏作为淑妃旧仆,必定知道镜子的复位之法,而魏相的母亲带走的木盒,极有可能就是同心镜!
“魏相……柳氏……”沈清辞握紧拳头,“他们不仅要夺皇权,还要利用同心镜的力量!”
侯府内,萧承煜收到沈清辞的回信,上面只有八个字:“柳氏知镜,魏相藏镜,速查!” 他看着那力透纸背的字迹,知道宫里的她也己嗅到危险的气息。
晚晴端来一碗补血的红枣汤,忧心忡忡:“小姐,您这几日都没好好休息,要是被夫人发现……”
“她早就发现了。”萧承煜打断她,喝下半碗热汤,暖意却驱不散心中的寒意,“晚晴,从今日起,府中所有送来的饮食,必须先经锦书查验。还有,把我母亲留下的那箱旧物搬来,我要重新翻看。”
他记得母亲临终前曾说,淑妃娘娘赐过她一件“护身符”,或许能从中找到线索。
暮色西合,镇国侯府的角门再次打开,柳氏的贴身嬷嬷鬼鬼祟祟地送出一封信。墙头上,锦书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身形如燕般消失在夜色中——最新的消息,必须尽快送到宫里。
宫墙内外,两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嫡母的背叛让萧承煜在侯府的处境岌岌可危,而魏相与柳氏的勾结,则让沈清辞在宫中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
沈清辞抚摸着暗格里的暖玉,感受着玉身传来的温度,仿佛能透过宫墙,触碰到那个同样身处险境的灵魂。柳氏与魏相的阴谋,将宅斗与宫斗彻底串联,他们再也没有退路。
“萧承煜,”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御书房低语,“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同心镜,在他们动手之前。”
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蔽,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的上空悄然聚集。嫡母密会揭开的不仅是背叛的真相,更是前朝秘闻与现世危机交织的序幕。而萧承煜与沈清辞这对错位的灵魂,即将在内外夹击的危局中,迎来最严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