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正对着电脑调整新一期“亲子彩泥唇釉”的教程时，手机在桌角震动起来。
朵朵趴在地毯上玩彩虹色的彩泥，鼻尖沾着点粉色碎屑，见妈妈没动，便晃着小短腿爬过来，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她手背：“妈妈手机响啦。”
屏幕亮起的瞬间，林夏的瞳孔缩了缩。
是阿琪发来的链接，标题刺眼——《AI夏琳手把手教你做亲子共创美妆！
3步复刻林夏爆火配方》。
她点击播放，视频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虚拟人正举着彩泥，声音甜得发腻：“取0.3克桃粉色彩泥，加入2毫升植物甘油，搅拌15秒……”
朵朵也凑过来看，小手指着屏幕：“夏琳阿姨的彩泥，没有朵朵的太阳公公！”林夏这才注意到，视频背景是冷白色的首播间，没有孩子的涂鸦贴满墙面，没有打翻的蜡笔盒，连彩泥盘都摆得像实验室试管架。
她捏紧手机，指节泛白——陈墨这招够狠，借着她刚火的模式抢流量，可AI永远学不会那些“不专业”的细节：朵朵总把彩泥揉成歪歪扭扭的爱心，陈姐的腮红盒里总沾着磨牙饼干的碎屑，阿琪的帆布袋边缘被孩子扯出了毛边。
评论区刷得飞快。
“夏琳的手太稳了，不像我家娃涂得满脸都是”“这教程像在做化学实验”“突然懂林夏说的‘原始热爱’了，夏琳的彩泥没有奶香味”。
最后一条让林夏笑了，她摸了摸朵朵的发顶，小姑娘正把彩泥团成太阳，边缘故意捏得坑坑洼洼：“朵朵说，太阳公公的边边要扎扎的，不然晒不暖小花。”
“妈妈，夏琳阿姨的画不好看。”朵朵仰起脸，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们画更好看的，好不好？”
林夏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AI数据异常波动。
她弯腰抱起朵朵，彩泥的甜香混着孩子身上的奶味钻进鼻腔。
这是AI永远复制不了的气味，是凌晨三点换尿布时蹭上的奶渍，是幼儿园接孩子时粘在衣角的橡皮泥，是所有被算法判定“不精准”“低效率”的生活碎片。
“朵朵说得对。”她打开电脑新建文档，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我们要让所有人看看，真正的创作不是0.3克、15秒，是宝宝把口红涂成小花猫时，妈妈笑着擦掉的那双手。”
两小时后，“温柔的力量”首播策划案出炉。
林夏给阿琪发消息时，朵朵正趴在她肩头用蜡笔在策划案边缘画小太阳。
门突然被敲响，程总拎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西装领口微敞，眼尾还带着点红血丝：“林小姐，我刚从董事会过来。”他把一叠文件推到桌上，封皮印着“温柔反击计划”六个烫金大字，“品牌决定追加三千万预算，做专属纪录片。”
林夏翻到内页，心跳漏了一拍——拍摄计划里写着：“记录100组妈妈与孩子的‘不完美’美妆时刻”。
程总指了指最后一页，声音放轻：“他们说，你让我们看到了内容营销的另一种可能。不是卖产品，是……”
“传递价值。”林夏接话，抬头时看见程总眼里闪过一丝感慨。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程总时，对方盯着她被M封杀的新闻皱眉：“现在的观众，真的愿意为‘不完美’买单？”
“现在他们信了。”程总笑了，指节敲了敲朵朵的蜡笔画，“就像这太阳，边边扎扎的才温暖。”
窗外的天色渐暗，朵朵抱着彩泥盒爬上飘窗，把刚做好的橘子味唇釉举给晚霞看。
林夏打开首播素材文件夹整理视频，鼠标突然顿住——最底层有段没标日期的录像，画面摇晃着，是朵朵举着眉笔，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眉毛像小草，朵朵给种太阳！”
屏幕里的小丫头踮着脚，眉笔在林夏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弧线，自己倒先笑倒在她怀里。
林夏指尖轻轻碰了碰播放键，熟悉的笑声溢出音箱，朵朵立刻从飘窗上扑过来：“朵朵画的眉毛！妈妈当时说像小虫子！”
“那是小太阳的触角。”林夏关了视频，把朵朵的手包进自己掌心里。
她望着窗外渐次亮起的灯火，突然明白系统说的“温柔力量”究竟是什么——不是对抗，是让所有被算法判定“不标准”的、“没效率”的、“太感性”的瞬间，都有资格站在聚光灯下。
明天的首播，该让这段“小太阳触角”的故事，被更多人看见。
首播间的补光灯在林夏头顶投下暖黄色的光晕。
她低头调整耳返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朵朵正蹲在镜头的死角处，用蜡笔在首播台布的边缘画着小云朵——那是她特意为女儿预留的“创作区”，那些歪歪扭扭的笔触中，藏着比任何灯光都要温暖的亮点。
“三、二、一，开播！”场控打了个手势，林夏深吸一口气，手指轻轻点击电脑的播放键。
熟悉的杂音率先涌入首播间——这是手机自带的录像格式，画面晃动得如同被风吹动的树叶。
镜头里，三岁的朵朵踮着脚，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攥着眉笔，鼻尖几乎要贴到林夏的脸上：“妈妈的眉毛像小草，朵朵要种太阳！”小姑娘的舌尖微微伸出，在嘴角形成一颗小草莓般的形状。
眉笔扫过林夏的眉骨时突然打滑，在眼尾划出一道金棕色的弧线。
“咯咯咯——”朵朵自己先笑得倒在林夏的怀里。
录像中的林夏既无奈又温柔，手指蘸了卸妆水想要擦拭，却被女儿抓住手腕：“不要擦！太阳的触角会疼！”
“那时候我还不太会带孩子，她也不太会画画。”林夏的声音比录像中更加沉稳，指腹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眉峰——那里端端正正地卧着一朵用彩泥晕染而成的小太阳，边缘故意保留着粗糙的颗粒感，“但现在，我们共同创造了新的美妆语言。”
弹幕瞬间被刷爆。
“救命，这是什么天使宝宝啊”
“我家孩子昨天把口红涂在猫脸上了，原来这就叫‘创作’？”
“林夏的眼睛在发光！”
朵朵突然从镜头的死角处钻了出来，举着刚画好的云朵蜡笔画凑到妈妈的脸旁：“妈妈快看！云朵要软软的，就像朵朵的小枕头！”林夏顺势把女儿抱到腿上，鼻尖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头顶。
首播间的灯光师悄悄调暗了冷白光，暖黄色的光晕中，一大一小的影子在背景板上重叠在一起，宛如一朵会呼吸的云。
场控小吴在提词器后面比了个“梅梅那边”的手势。
林夏眼角的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梅梅发来的链接，标题是《AI无法复制的100个瞬间》。
她点击播放键，手机画面投射到首播间的背景屏幕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把腮红抹成蝴蝶翅膀的形状，妈妈举着镜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坐在婴儿椅上的宝宝用唇膏在爸爸的下巴上画胡子，爸爸假装生气却偷偷拍照；还有朵朵最初把眼影盘当作调色盘，在林夏手背上画的歪歪扭扭的彩虹。
“AI可以复制动作，但无法复制拥抱时的温度。”弹幕中突然跳出一条高赞评论，林夏盯着这句话笑了，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道：“没错，妈妈们的灵感，从来都不是冰冷的数据。”
台下突然响起零星的掌声。
林夏抬起头，看见程总站在首播间的后排，西装搭在手臂上，领带歪了半寸——这是他第三次来观看首播，但却是第一次没有抱着公文包。
他向林夏竖起了大拇指，指节上还沾着彩泥的痕迹，应该是刚陪朵朵玩过。
“接下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林夏把朵朵放在地上，小姑娘很自觉地抱着蜡笔盒，坐到角落的小桌子前，开始给云朵画雨滴。
林夏按住胸口，能够清晰地感觉到心跳撞击肋骨的节奏，“我们要启动‘温柔创作基金’，首期投入三百万，专门扶持单亲妈妈进行亲子内容创作。”
弹幕突然安静了两秒，接着爆发出一片“啊啊啊”的惊叫声。
阿琪举着手机从导播间跑了出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品牌官方微博的实时数据——关注量在半小时内增长了二十万，超话#妈妈的不完美美学#冲上了热搜第三名。
“这不是一场战争。”林夏望着镜头，眼尾的小太阳随着她的笑容微微颤动，“这是一场关于爱的革命。”
首播结束时，暮色己经笼罩了首播间。
朵朵趴在林夏的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快要睡着了，发梢还沾着蜡笔屑。
场控们开始收拾设备，程总走过来时，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彩色蜡笔——显然是被朵朵塞进去的“礼物”。
“林小姐，董事会让我带句话。”他压低声音，眼角的红血丝稍微淡了一些，“他们说，下次新品发布会，想邀请朵朵担任首席色彩顾问。”
林夏刚要开口说话，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封匿名邮件，发件人显示为“未知账号”。
她打开附件，一张照片刺痛了她的眼睛——在深色的背景中，无数数据流缠绕成她的脸，AI模型的3D建模正在进行深度学习，右下角的时间戳显示是今天凌晨三点。
“妈妈，手机在发光！”朵朵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抓，林夏迅速退出页面，把手机扣在台面上。
她摸了摸女儿后颈柔软的肉，那里还留着白天在幼儿园被蹭上的水彩痕迹。
“是阿琪姐姐的消息。”她轻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着手机壳——那是朵朵用彩泥捏成的，边缘坑坑洼洼的，“说明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手机在她的手掌中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阿琪的微信弹窗：“夏夏，我们幼儿园园长看了首播，说想请你……”
林夏关掉屏幕，把朵朵往上托了托。
窗外的霓虹灯逐渐亮起，映得首播间里的涂鸦墙五彩斑斓。
她望着女儿脸上没擦干净的蜡笔印，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温柔力量”进度条跳到了91%。
有些温度，AI永远学不会。但有些危险，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