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的雾比楼内更浓，陈砚跟着白骨叟踏上舢板时，船底传来的不是水流声，而是密集的叩石声，像极了小时候在义庄听见的、棺木里指甲抓挠木板的响动。前方巨石在雾中若隐若现，表面凹凸的苔痕竟组成“中流砥柱”西字，却在靠近时渗出血水，显形为“中流抵骨”。
场景1：江心探秘·锁魂柱真相
“公子可曾摸过活的石头？”叟的指骨划过石面，苔痕下露出的不是岩石，而是腐肉般的肌理，“每埋一童男童女，匠人便在石面刻一纹，你璜上的缺角——” 他指向陈砚颈间，“正是永乐年间吾等用断指刻的求救信号。”
陈砚的指尖刚触到石面，凹痕突然发出微光，显形出密密麻麻的祭品名单。“陈砚”二字排在第十七位，对应着祖父刻下的砖纹胎记，名字下方刻着：“戊辰年霜降，血祭合璧。” 更惊悚的是，每个名字旁都画着断指图案，与他掌心胎记的纹路一一对应。
“带璜者，第十七代祭品！”
水鬼渔翁的啸声从雾中炸开，白骨舟破浪而来，芦苇桨上的“还我头颅”鬼文泛着磷光。江底浮尸应声齐举臂，腕间砖纹在水面拼出“祭”字水纹，每道掌纹都与听涛楼基的某块砖石严丝合缝。陈砚这才惊觉，自己掌心的每道纹路，都是楼基砖石的活地图。
“你祖父刻下璜身缺角时，”叟的声音突然低沉，“监工斩下了他三根手指。” 石面渗出的血水突然显形，祖父陈甲跪在祭台前，断指滴着血在砖面刻字，砖纹与陈砚掌心胎记的起笔完全一致。
场景2：楼基惊变·弹孔伸指
回到听涛楼，陈砚的靴底碾过砖面，发出“咔嗒”轻响——那是踩在指骨上的声音。二楼廊柱间的弹孔突然蠕动，伸出青白手指，指尖还沾着1911年的硝烟：“吾等守楼三日，弹尽被烹，肉喂江鱼，骨筑楼基……”
他下意识触摸弹孔，太阳穴突然炸开剧痛，看见幻象：首义志士被监工按在砖面上，用祖父陈甲的断指为模，刻下“浩气长存”西个大字，砖粉混着断指血，形成他掌心的砖纹胎记。“陈甲…刻砖…救过我们…” 志士的手指突然握紧他的手腕，弹孔渗出的石髓在地面画出楼基祭台平面图，中心凹槽正是他的掌心形状。
壁画怨脸同时转头，眼瞳泛出血光，齐声低吟：“新来者，留骨基——” 楼体剧烈震动，砖缝里挤出祭品名单，陈砚的名字下标注：“合璧之日，万魂归一。” 他看见，名单最末的第十八代祭品位置，己隐约浮现“陈”姓笔画，与他幼时的掌纹一模一样。
“当年建楼时，”叟指向廊柱，“每根柱子里都镇着个朝代的魂灵——三国水兵、南唐妃嫔、宋元文臣、明清匠人，还有你们陈家十七代祭品。” 他的肋骨间突然掉落砖片，上面刻着“陈甲之孙”，与陈砚胸口刚浮现的砖纹胎记严丝合缝。
场景3：玉璜共鸣·前世显形
陈砚颤抖着取出母亲遗留的半片“鬼”璜，与颈间“江”璜相扣的刹那，整座楼基发出蜂鸣。壁画如水面沸腾，显形三国赤壁的血腥场景：水鬼渔翁原是东吴水兵，被斩指后血黏砖石，魂附芦苇；白骨叟砌砖时私藏璜身，却被活埋，肋骨间卡着的砖粉，正是陈砚掌心胎记的雏形。
“原来，我们早被刻进了楼的骨头里……” 陈砚低语，璜身“江鬼楼”三字发出血光，映出镜中的自己——影子正在分裂，一半是青衫客子，另一半是永乐匠人，肋骨间卡着的砖粉与白骨叟如出一辙。
水鬼渔翁的白骨舟突然撞向楼基，芦苇桨击碎窗纸，桨头露出的断指，正是祖父陈甲的第三根食指。“第十七代祭品，”渔翁的水草面具裂开，露出与陈砚相同的砖纹胎记，“你以为玉璜是信物？那是建楼时斩下七百匠人手指的刀！”
楼基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陈砚看见，祭台中央的凹槽正在发光，砖纹胎记从他掌心蔓延至胸口，形成完整的楼基图。壁画中的怨脸纷纷跪下，显形出历代祭品的临终场景：明代挑夫被埋砖下，清代匠人断指铸铃，父亲陈乙坠江时的血，正沿着楼基砖缝，流向他的脚踝。
“合璧之时，便是楼基吞魂之日。” 白骨叟突然跪下，指骨指向祭台，“你祖父藏璜，你父亲投江，都是为了让你带着两半璜身，让楼基显形——” 他的身影开始透明，化作砖粉融入墙面，“现在，该去祭台了。”
陈砚望向江心，锁魂柱的石面完全裂开，露出父亲陈乙的魂灵。后者腕间砖纹与他如出一辙，正对着他微笑，嘴型无声地重复：“砚儿，合璧……” 颈间玉璜突然发烫，“江”“鬼”二字彻底合璧，显形出“江鬼楼”的全貌——飞檐是白骨堆砌，每片瓦当都刻着祭品的名字，而中央祭台的凹槽，正等着他的掌心落下。
更深的雾气中，新的叩门声从楼下传来。陈砚低头，见自己的鞋跟己陷入砖面，脚边的砖纹正沿着裤脚攀爬，最终在膝盖处聚成“祭品”二字。玉璜的血光映出他逐渐透明的手掌，那不是异化，而是与楼基砖壁的最终融合。
“带璜者，留骨基……” 水鬼渔翁的声音消失在江风中，陈砚望向壁画，发现所有怨脸都己静止，眼瞳里倒映着他走向祭台的身影。而在楼基最深处，第一块砖里的祖父断指，正与他掌心胎记发出共鸣，指腹处的“陈甲”二字，终于与他的“陈砚”二字，在楼基的血脉里，完成了十七代人的对接。
当陈砚踏上祭台的瞬间，江心浮尸齐唱吴歌，玉璜的血光映红了半片江面。他知道，自己永远也走不出这座楼了——他的血将渗入石髓，他的骨将砌成阶石，而腕间的砖纹胎记，将成为第十八代祭品的引魂灯，在每个霜降之夜，等着下一个带璜者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