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年霜降,长江水寒如铁。陈砚立在船头,望着父船“金陵号”的灯笼在雾中晃成鬼火,瓷罐相碰声混着江涛,像极了祖母临终前磨牙的响动。他颈间半片玉璜突然发烫,缺角处渗出的血珠,在甲板上滚成“江”字,与船舷木纹里的刻痕严丝合缝。
场景1:霜降夜泊·江心浮尸
戌初刻,月轮碾破浓云,将江面照成惨白。陈砚忽见三具朱漆棺木顺流漂来,每具棺盖都坐着个垂首白衫客,怀中玉璜泛着冷光——与他颈间半片“江”字璜身如出一辙。邻舟突然传来磔磔声,似老鬼磨齿,推窗望去,江心白骨舟正掠过月光,船头银发叟踞坐,衣袂间露出的肋骨上,暗刻“陈甲”二字,正是祖父名讳。
“公子可是金陵陈家人?”叟开口,齿缝漏出砖粉,声音像生锈的船锚,“五百年了,带璜者终于来了。”
陈砚后退半步,掌心砖纹胎记突突跳动。父亲失踪前那夜,曾将半片璜塞进他掌心:“若见江心白骨舟,便将璜嵌入锁魂柱——那是你爷爷刻的求救纹。”此刻璜身发烫,缺角处的血珠,正与岸上听涛楼基的“鬼”字残碑缺口吻合,仿佛江与楼在争食同一滴血。
场景2:甲板遇鬼·人骨壶惊变
跃上白骨舟的刹那,陈砚踩到块刻字砖,“永乐十七年”的年号里渗着石髓,竟与他胎记走向相同。银发叟转身,肋骨间卡着的砖粉簌簌掉落,指节缠着的麻绳己石化,绕成建楼时的夯土纹。他手中人骨壶刻满名字,“陈甲”二字被摸得发亮,壶口飘出半片纸页,显形永乐年间祭楼场景:童男童女被斩指,血黏砖石,祖父陈甲正将半片璜塞进砖缝,砖面自动刻下“陈甲之孙”。
“此壶乃匠人花名册,”叟敲壶身,骨响混着江涛,“楼成之日,监工活埋三百匠人,吾偷藏此壶,唯余你祖父名讳未被损毁。”
陈砚触碰壶底,掌心胎记突然灼痛,映出暗刻:“第十七代祭品,血祭江鬼楼。” 江心浮尸同时举臂,腕间砖纹与他如出一辙,像极了楼基砖面上的匠人指痕。他忽然想起,父亲失踪前总盯着他掌心发呆:“砚儿,这纹路不是胎记,是楼基在选人……”
场景3:锁魂柱影·玉璜共鸣
叟枯槁的手指向江心巨石,石面苔痕竟组成“中流砥柱”西字,却在月光下显形为“中流抵骨”。陈砚凑近,见石面凹痕与璜身严丝合缝,内刻祖父笔迹:“砚孙切记,璜分‘江’‘鬼’,合璧即破楼基。” 话音未落,石面渗出鲜血,显形父亲投江前场景:“儿啊,你掌心砖纹是楼基在选人,当年你爷爷刻下名字,我们陈家世代都是……”
话未说完,江风骤冷,白骨舟突然逼近,船头水鬼渔翁面覆水草,腰间挂着半片“鬼”璜——正是母亲临终前欲言又止的另一半。桨声如骨节相击,每划动一次,江面便浮出“祭”字水纹。
“带璜者,留骨基!” 渔翁开口,水草间露出与他相同的砖纹胎记,“你祖父的断指,此刻还嵌在楼基第一块砖里呢!”
陈砚后退,撞上听涛楼基,砖缝里渗出的血珠顺着他掌心纹路攀爬,最终在地面拼出“陈第十七代”的鬼文。颈间璜身与渔翁的“鬼”璜发出蜂鸣,合璧处闪过红光,映出楼基内部:无数匠人骨殖砌成祭台,中央凹槽正是他掌心胎记的形状。
雾霭中的听涛楼突然震动,飞檐吞纳最后一丝月光,露出檐角铜铃皆为断指所铸。陈砚望向江心,三具棺木己漂至眼前,白衫客们抬头,眼瞳竟是两个黑洞,怀中玉璜合璧成“江鬼楼”三字,与他颈间璜身严丝合缝。
“砚儿,快跑——”
父亲的声音混着江涛传来,陈砚低头,见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时分裂,一半留在甲板,另一半己爬上听涛楼基,掌纹深深嵌进砖面。银发叟的笑声从雾中飘来:“第十七代祭品,该上楼认认祖了——你祖父的骨殖,可还在砖缝里等着呢。”
江心浮尸突然齐唱吴歌,正是母亲临终前的童谣:“长江水,鬼洗头,流尽冤魂泪……” 陈砚摸向颈间璜身,发现缺角处不知何时多了道剑痕,与祖父日记中“建楼监工斩指”的记载完全吻合。而在听涛楼基深处,某块砖缝里的断指,正随着他的心跳,发出细碎的、欢迎的叩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