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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麓鬼市·刻石隐魂

沈砚的木屐碾碎第一片松针时,山麓的石碑群突然发出细碎的裂响。晨雾未散,三十六块秦代刻石在雾中若隐若现,每道碑身上的朱砂字都在缓缓渗血,像极了序章中城门石额的诡异征兆。他握紧祖父的断指,指腹的“沈”字刺青与石碑底座的苔藓纹路悄然重合。

场景1:石碑群的血色显形

沿石阶北上,“五岳独尊”碑的朱红漆正在剥落,露出底下斑驳的刻痕。沈砚刚靠近,碑旁的残碑突然发出“咔嗒”轻响,裂缝中渗出石髓,在雾中凝成童男童女的浮雕。童男掌心向上,淡红掌印与沈砚腕间的印记完全一致;童女颈间挂着半片玉璜,龙形纹路与他贴身佩戴的那半严丝合缝——正是七岁迷路时失踪的护身符。

“砚儿,带着玉璜回家……”

祖父临终前的呓语突然在耳畔响起。沈砚伸手触碰浮雕,童男的指尖突然裂开,石髓顺着他的掌纹流入血管,眼前浮现出秦代祭坛:青铜鼎中沸腾的不是祭品,而是无数断指,鼎身刻着“沈氏血祭,永镇泰山”,八个字的笔画里,嵌着与他相同的掌印。

更惊悚的是,当他的影子落在“昂头天外”题刻上,石面突然软化如血肉,显形出始皇封禅的全景:自己身着祭服,被推入鼎中,断指的血珠溅在石敢当上,每滴都在重复“第十七代”的预言。沈砚猛地抽手,发现影子边缘泛着石粉,脚边杂草自动倒伏,在石阶方向形成一条血色小径——正是三十年前祖父登山时留下的足迹。

场景2:老叟的拓片陷阱

“公子走得急,拓片还没看完吧?”

老叟的声音从雾中飘来,指甲缝滴着血,在另一张拓片上画出诡异纹路。沈砚这才发现,手中的“事天以礼”拓片不知何时变成了“事鬼以血”,墨迹未干的背面,显形祖父在十八盘的最后时刻:白瞳挑夫的扁担勾住他的青衫,断指坠入石阶凹痕,血渍渗入石髓的瞬间,山体发出闷雷般的低吟。

“那滴是泰山石髓的血。”老叟用长指甲划过拓片,甲缝里的朱砂混入血迹,拓片上突然浮现出三十年前的驿站登记簿,“沈开山,第十七代挑夫,断指于第三百级石阶——”

话未说完,街角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昨日买拓片的商贩原地抽搐,皮肤迅速石质化,指缝间掉落的不是灰尘,而是十八盘的石阶碎屑。沈砚眼睁睁看着他的青衫融入石阶,最后留下的,是与祖父相同的云纹袖扣——此刻正躺在第三百零八级石阶的凹痕里,浸着新鲜的血。

他腕间掌印骤然加深,拓片边缘的“沈氏断指”西字如活物攀爬,沿着小臂在肘弯处聚成石阶中央的凹痕形状。老叟的指甲突然断裂,露出底下刻刀般的指骨:“三百年前,你祖父就是在这里,把断指交给了挑夫的魂灵。”

场景3:红门宫后的乱葬岗

血腥味引着沈砚绕到红门宫后,乱葬岗的薄雾里漂浮着无数淡红掌印,每道印记都对应着一具无首枯骨。他认出其中一具骸骨的腕骨凹痕,正是祖母当年为祖父刻的“沈”字刺青——与自己指腹的印记分毫不差。

半片竹简从骨殖堆中露出,秦隶在雾中显形:“沈氏第十七代,血祭之日,以指为引,以魂为基。”沈砚的断指突然挣脱掌心,飞向一具断腕的骸骨,指腹的刺青与腕骨的凹痕相触时,骸骨的衣袂无风自动,露出里面绣着的“沈”字纹——正是白瞳挑夫衣摆的补丁图案。

“砚儿……”

沙哑的呼唤惊得他踉跄跪地。骸骨的眼窝中流出石髓,在地面画出祖父的登山路线,终点首指极顶石。当沈砚抱住骸骨,腕间掌印与断腕处的骨纹完美契合,乱葬岗的所有枯骨同时抬起手,指骨间滴着石髓,在雾中拼出“去极顶石取秘卷”的血字。

他这才看清,每具骸骨的断指处都缠着红绳,与自己绑断指的绳结一模一样。三十年前祖父失踪的雪夜,驿站老板说他曾见过挑夫用断指在石阶画符,原来那些符不是驱邪,而是在标记“沈氏祭品”的传承轨迹。

“第十七代……”沈砚喃喃自语,发现骸骨腰间挂着半片玉璜,正是童女浮雕颈间的那半。当两片玉璜相触,乱葬岗的雾气突然凝结成血珠,显形出秦代祭台的全貌——中央的凹槽,分明是为他的掌印量身定制。

老叟的笑声从雾中传来:“公子可知,泰山为什么叫‘岱宗’?岱者,代也,每代沈氏子孙都是祭品;宗者,综也,综综不断的,是你们的血与骨啊!”话音未落,红门宫的铜铃再次响起,这次混着千万声“留——下——”,正是乱葬岗枯骨的指节敲击声。

沈砚站起身,发现自己的影子己与祖父的骸骨重叠,腕间掌印在雾中投射出巨大的石阶纹路,每道凹痕都对应着一个沈氏族人的名字。他忽然想起祖母临终前塞给他的玉佩,原来不是护身符,而是秦代祭台上的残片,上面的龙纹,根本不是祥瑞,而是“沈氏血祭”的图腾。

雾散时,乱葬岗恢复寂静,唯有祖父骸骨的手指仍指向山顶。沈砚捡起拓片,发现“事鬼以血”的墨迹下,隐约显现金陵沈家的族谱:从建武十七年第一位坠崖的挑夫开始,每隔百年就有一位沈氏子孙断指于泰山,而他的名字,正排在第十七代祭品的位置。

山麓的石碑群再次发出裂响,“五岳独尊”碑上的朱漆全部剥落,露出底下用断指血写成的“生民为刍狗”。沈砚望着石阶上自己的倒影,发现眼瞳边缘泛着石粉,像极了老叟左眼的渗血布条——那不是盲眼,而是被泰山石髓永远封冻的、见证过无数血祭的眼睛。

他终于明白,从七年前捡到断指的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寻亲的客子,而是泰山血祭轮回中,那个让“沈氏断指,永镇山阿”的预言成真的钥匙。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霭,照在他腕间的掌印上,石阶中央的凹痕里,祖父的断指正在发出微光,引导他走向十八盘的迷雾深处——那里,白瞳挑夫的扁担吱呀作响,正等着新的祭品。

而在极顶石的裂缝中,秦代封禅官的枯骨动了动手指,掌心的半片玉璜终于与沈砚的那半相合,露出内侧刻着的“祭”字——那是用历代沈氏族人的血,在泰山石髓里刻下的、永远无法破解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