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的雨敲在黑色轿车的车窗上,将“冥河号”方向的青蓝色火光晕染成流动的鬼火。沈若蘅坐在副驾驶座,指尖划过香槟杯沿的口红印——那抹月白色旗袍同款的绯红色里,混着她今早用银簪刺破指尖留下的血珠,此刻正随着车身颠簸,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先生不介意用我的杯子吧?”她将杯子递给驾驶座的顾砚辞,故意让口红印对着他的方向,“刚才工部局的侍应生只拿了一杯。”
顾砚辞的目光从后视镜扫过,烛火般的猩红在眼底一闪而过。他接过杯子时,指尖触到她残留的体温,而嘴唇恰好擦过口红印边缘——那里的血珠己渗入香槟,在酒液中形成细小的漩涡。
“夫人何时开始在意这些了?”他仰头饮尽剩余的香槟,喉结滚动时,沈若蘅看见他脖颈的植入口处,青黑色藤蔓斑竟微微消退,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雨刷器有节奏地摆动,将车窗上的血玉镯红光切成碎片。沈若蘅盯着他嘴角残留的口红印,发现那抹绯红底下,皮肤正泛起极淡的红光,像薄冰下涌动的岩浆。
“先生的‘37号样本’,”她故意提起顾砚辞戏箱里的标签,“是1915年在圣玛丽医院取的那位爵士夫人吗?”
顾砚辞放下杯子,指腹擦过嘴角的口红印,红光随之消退,只留下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痕:“她的血里缺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而你的……比十年前的‘37号’甜。”
甜!沈若蘅的血玉镯猛地发烫,绯红光芒映着他掌心的菱形结晶。她想起青斑夫人说的“灯塔血脉的血能让寄生体活过来”,想起顾砚辞每次接触她血液时,寄生体碎片都会异常活跃。
“先生试过多少人的血?”她的指尖划过杯壁上的血痕,“能让寄生体碎片暂时休眠的,只有我吗?”
顾砚辞突然踩下刹车,轿车在泥泞中打滑,引擎盖冒出白雾。他转过头,左眼的瞳孔在雨幕中竟泛起淡淡的红光,与她血玉镯的颜色遥相呼应:“1895年至今,我试过三百二十七个‘灯塔血脉候选者’,”他的指尖敲了敲方向盘,金属发出嗡鸣,“只有你,能让我后颈的植入口……感到‘温暖’。”
温暖!这个词像电流般窜过沈若蘅的血管。她看着顾砚辞后颈隐约可见的月牙形疤痕,想起地窖里血玉与獠牙的共振,终于明白,他寻找的从来不是普通的“解药”,而是能与寄生体碎片产生共鸣的“共生体”。
“所以先生的凝露,”她拿起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深蓝色试管,“不过是延缓吞噬的‘安慰剂’?”
顾砚辞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枚银质怀表——不是她的祖传之物,而是刻着黑旗队骷髅纹的旧表。表盖打开时,里面嵌着的母巢碎片在她血液的气息中发出嗡鸣,与他胸口的黑水晶碎片产生共振。
“1905年我第一次失控时,”他的指尖划过怀表内侧的刻字,“吞噬了整条街的冻僵者,却在闻到灯塔血脉的血时……停住了。”他看向沈若蘅,红光在眼底流转,“夫人以为,这是巧合吗?”
轿车后座传来陈默探长的咳嗽声,显然不想打断这场微妙的对峙。沈若蘅握紧血玉镯,感受着镯身与顾砚辞体内碎片的共鸣,突然意识到,她的逆向试探不仅确认了血液的特殊性,更揭开了一个更残酷的真相:顾砚辞对她的“需要”,早己超越了药剂与容器的关系,升华为寄生体本能的吸引。
“先生说我的血‘甜’,”她故意凑近,口红的香气混着雪松香,“是寄生体碎片在‘品尝’吗?”
顾砚辞的喉结再次滚动,这次更快,更剧烈。他猛地推开车门,雨水灌进车厢,打湿了他的燕尾服:“赵老虎的信号弹,”他指向“冥河号”方向升起的青蓝色焰火,“月全食提前了。”
沈若蘅看着他仓促逃离的背影,注意到他攥紧怀表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而怀表缝隙里,竟渗出了极淡的血丝——那是母巢碎片被她血液刺激后,与他心脏产生剧烈共鸣的征兆。
“夫人,”陈默探长递来把伞,“顾先生他……”
“我知道。”沈若蘅接过伞,伞骨上刻着半朵灯塔花纹,“他不是在躲赵老虎,是在躲我的血。”
她走下车,雨丝打湿了月白色旗袍,口红印在雨水冲刷下渐渐淡去,但杯壁上的血痕却在血玉镯光芒中显得更加清晰。顾砚辞站在“冥河号”的舷梯旁,背影在青蓝色焰火中显得格外挺拔,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先生!”她喊道,将香槟杯扔进海里,“你的‘即兴表演’,该收场了!”
顾砚辞回头时,沈若蘅看见他嘴角的口红印下,皮肤再次泛起红光,比刚才更明显,更灼热。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掌心的菱形结晶与她的血玉镯产生强烈共鸣,仿佛在回应这场逆向试探的最终答案。
雨越下越大,“冥河号”的汽笛声穿透雨幕。沈若蘅握紧伞柄,伞骨上的灯塔花纹硌得掌心生疼。她知道,口红印里的真相不仅揭示了血液的特殊性,更点燃了她与顾砚辞之间,超越容器与钥匙的生理吸引。而这场吸引的背后,是寄生体母巢与灯塔血脉百年纠缠的最终章,即将在月全食的“冥河号”上,以血液为墨,正式谱写。
顾砚辞的指尖在雨中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她血液的余味仍在舌尖萦绕。沈若蘅看着他眼中逐渐加深的红光,知道自己的逆向试探成功了——她不仅是终结寄生体的钥匙,更是能让顾砚辞这个百年容器,在血玉与獠牙的共鸣中,感受到“温暖”的唯一存在。
“冥河号”的甲板上,赵老虎的笑声混着冻僵者的嗬嗬声传来。沈若蘅深吸一口气,雨水混着血玉镯的温热气息,涌入肺腑。她知道,接下来的月全食仪式,将是她与顾砚辞在血液吸引与宿命纠缠中,共同面对的最终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