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局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在爆炸余波中摇晃,沈若蘅攥着染血的香槟杯躲进盥洗室时,听见隔间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她推开虚掩的暗门,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旋转楼梯通向的不是储物间,而是弥漫着福尔马林气味的地下实验室。
“嗒嗒——”
高跟鞋踩在铸铁楼梯上,回声里混着离心机的嗡鸣。实验室中央的解剖台上铺着黑旗队军旗,旗角的月牙形破洞下,显微镜载玻片上的红色蠕虫正在强光下蠕动——那是放大百倍的“夜疫”寄生体,每节躯干都刻着与顾砚辞后颈相同的藤蔓纹路。
“编号GT-37,顾砚辞捐赠样本。”
玻璃柜上的铜牌在血玉镯光芒中泛着冷光。沈若蘅凑近显微镜,看见寄生体表面渗出细小的结晶,与顾砚辞掌心排出的菱形毒血如出一辙。更骇人的是,载玻片旁的实验日志摊开在1925年3月15日那页:
「灯塔血脉样本(沈氏第17代)加入后,寄生体活性下降73%,细胞核出现凋亡迹象。建议:捕获活体样本,进行全血灌注实验。」
活体样本!沈若蘅的指尖划过日志里“捕获”二字,墨水己被青黑色黏液晕染,显然记录者刚离开不久。她看向解剖台角落的铁笼,里面铺着月白色蕾丝——正是她初到顾宅时穿的旗袍碎片,蕾丝纤维间嵌着细小的孢子结晶。
“原来租界的‘慈善晚宴’,是引我入瓮的陷阱。”她的血玉镯爆发出绯红光芒,将载玻片上的寄生体灼得蜷缩,“而顾砚辞的‘样本捐赠’,是这场交易的入场券。”
实验室深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沈若蘅迅速躲进解剖台底,看见两个穿白大褂的洋人推着担架车走进来,担架上躺着青斑夫人的尸体,鳞斑在荧光灯下泛着磷光。
“威尔逊夫人的鳞爪样本活性衰减太快,”高个洋人用镊子夹起片鳞片,“还是沈小姐的灯塔血脉更‘稳定’。”
“顾先生答应今晚把人带来,”矮个洋人调试着离心机,“工部局的‘永生计划’就差这最后一步了。”
沈若蘅捂住嘴,看着他们将青斑夫人的心脏放入培养皿,里面的红色液体正是顾砚辞昨晚给她的凝露。原来租界与赵老虎勾结,用顾砚辞提供的寄生体样本研制“永生药剂”,而她的血液是突破瓶颈的关键。
“先生的凝露……”她想起顾砚辞掌心的菱形结晶,“根本是租界实验的副产品。”
高个洋人突然指向显微镜:“快看!GT-37样本在灯塔血脉影响下,竟分化出抑制性因子!”他调整着载物台,寄生体的红色躯干上浮现出淡蓝色的纹路,与血玉镯的光芒如出一辙。
沈若蘅的心脏狂跳,终于明白日志里73%的活性下降意味着什么——她的血液不仅能中和孢子,更能诱导寄生体产生自我抑制因子,这正是租界和赵老虎梦寐以求的“永生密钥”。
“通知赵司令,”矮个洋人抓起电话,“活体样本己确认位置,启动‘捕蝶计划’。”
捕蝶计划!沈若蘅想起江未晞发卡上的银蝶,原来他们早己将她比作待捕的蝴蝶。她悄悄摸向手袋里的银哨,却碰倒了解剖台上的培养皿,凝露洒在黑旗队军旗上,竟显露出隐藏的密语:「冥河号锅炉,月全食之钥,灯塔血祭」。
“什么人?”高个洋人举起麻醉枪,枪口闪着冷光。
沈若蘅转身就跑,血玉镯的光芒撞开实验室铁门。身后传来子弹击穿空气的声响,她冲进旋转楼梯时,听见矮个洋人对着电话嘶吼:“沈小姐跑了!她知道‘捕蝶计划’了!”
雨丝从通风口灌入,沈若蘅踩着积水冲出地下室,看见顾砚辞的黑色轿车停在巷口,陈默探长正向她挥手。她扑进车厢时,发现顾砚辞不在驾驶座,只有副驾驶放着支断裂的凝露试管,管底沉着半枚菱形结晶。
“先生呢?”她握紧银哨,血玉镯的光芒映着后视镜里自己苍白的脸。
“顾先生去了‘冥河号’,”陈默发动汽车,警服上沾着新鲜的青黑色黏液,“赵老虎用初代核心碎片引他过去,租界的‘捕蝶队’正在全城搜捕您。”
沈若蘅看着窗外掠过的探照灯光,想起实验室日志里的“捕获活体”建议,想起解剖台上的月白色蕾丝。原来顾砚辞的“样本捐赠”是双重交易——用寄生体样本换取租界对赵老虎的制衡,却不料他们觊觎的是她的血液本身。
“实验室的73%活性下降……”她抚上腕间的血玉镯,“先生早就知道我的血能抑制寄生体。”
陈默从后视镜看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1905年顾先生第一次见到灯塔血脉时,就做过类似实验,”他指向仪表盘上的黑水晶碎片,“只是那时的技术,无法量化效果。”
轿车驶入雾都的雨夜,沈若蘅看着掌心的菱形结晶,结晶与血玉镯产生共鸣,发出蓝白色的光芒。她终于明白,租界地下实验室不仅揭露了跨国的“夜疫”研究网络,更将她推向了比赵老虎更危险的敌人——那些披着文明外衣,却觊觎着灯塔血脉“永生之力”的洋人研究者。
“陈探长,”她突然开口,“先生去‘冥河号’,是为了用自己当诱饵,引开‘捕蝶队’?”
陈默踩下油门,雨刷器快速摆动:“顾先生说,只有您能在月全食之夜,用血液烧掉初代核心,”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份泛黄的档案,“而这份1895年的实验日志,是他让我交给您的。”
档案封皮写着“灯塔血脉与寄生体融合可行性”,里面夹着张银蝶女子的素描,背面用朱砂写着:「血玉为锁,獠牙为钥,双生共振,方能焚巢」。沈若蘅看着素描上与江未晞 identical 的容貌,想起实验室里蠕动的寄生体,终于明白,顾砚辞的“样本捐赠”不仅是交易,更是用百年的研究数据,为她铺就终结诅咒的道路。
“冥河号”的青蓝色火光在雨幕中若隐若现,沈若蘅握紧档案,血玉镯的光芒与菱形结晶交织,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希望的轨迹。她知道,租界地下实验室的发现不仅证实了“夜疫”研究的跨国阴谋,更让她看清了自己血液的真正价值——那不是简单的解药,而是能与顾砚辞的寄生体碎片产生“双生共振”的关键,而月全食之夜的“冥河号”,将是他们共同焚巢的最终战场。
雨越下越大,淹没了租界探照灯的轰鸣。沈若蘅看着手中的实验日志,显微镜下的蠕动物影像在眼前晃动,仿佛在警告着什么。她知道,从发现实验室的那一刻起,她与顾砚辞的命运就己超越了容器与钥匙,升华为对抗整个“夜疫”研究网络的共生体,而接下来的月全食仪式,将是他们在显微镜下的蠕动物与灯塔血脉的终极对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