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部局大厦的水晶吊灯将雾都的雨夜折射成流动的虹彩，沈若蘅挽着顾砚辞步入宴会厅时，听见香槟塔的潺潺水声里混着若有似无的腐臭味。穿燕尾服的侍者托着银盘经过，盘里的琉璃盏映着她月白色蕾丝旗袍，却在杯底映出扭曲的藤蔓影子。
“顾太太真是月白美人。”赵老虎挺着肚腩迎上来，蟒纹马褂上的血玉纽扣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尝尝工部局特制的‘雾都晚霞’？”
顾砚辞替她接过琉璃盏，指尖在杯壁上轻点，沈若蘅看见一滴青黑色的液体混入酒中，迅速被猩红的酒液吞没。她想起地窖里顾砚辞排出的菱形结晶，那液体的颜色与结晶溶解后的黏液分毫不差。
“赵司令费心了。”顾砚辞晃了晃酒杯，猩红酒液在琉璃盏中旋转，突然浮起一颗细小的血珠——不是红酒的沉淀，而是真正的血液，在酒液中如活物般游动。
沈若蘅的血玉镯猛地发烫，绯红光芒透过杯壁，将血珠照得透亮。她看见血珠内部蠕动着细小的红线，正是寄生体碎片的形态，而周围宾客的琉璃盏里，竟也陆续浮现出相同的血珠，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酒液中漾开诡异的涟漪。
“这是……”工部局董事威尔逊举起酒杯，蓝眼睛里映着血珠的红光，“顾先生，您的酒里有东西？”
顾砚辞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喉结滚动时，后颈的植入口在燕尾服领下若隐若现：“不过是调酒师的小把戏，威尔逊先生请。”
威尔逊耸耸肩，仰头饮尽杯中酒。沈若蘅屏住呼吸，看见董事的喉结剧烈滚动，嘴角溢出一滴暗红液体，不是红酒，而是带着腐臭味的黏液。下一秒，他的鼻唇沟迅速泛青，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弯变长，像鸟爪般抓向自己的脖颈。
“呃……咳咳……”威尔逊的眼球蒙上灰翳，皮肤下浮现出蚯蚓状的红线。
宴会厅瞬间安静，只有香槟塔的水声显得格外刺耳。赵老虎的笑容僵在脸上，显然没料到血珠会在此时发作。沈若蘅看向顾砚辞，发现他袖口的青黑色藤蔓斑正在消退，显然威尔逊的异变消耗了他混入血珠的寄生体碎片。
“怪物！”不知谁尖叫一声，宾客们纷纷后退，琉璃盏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威尔逊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青黑色的黏液从七窍渗出，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腐蚀出冒烟的孔洞。他扑向最近的侍者时，脖颈处爆出青黑色的触手，与江未晞血祭时的形态如出一辙——这是初代寄生体碎片活化的征兆。
“快抓住他！”赵老虎示意卫兵上前，却被顾砚辞拦住。
“司令不觉得奇怪吗？”顾砚辞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为何只有威尔逊先生的酒里，血珠会暴走？”他晃了晃手中的空杯，杯底残留着半枚菱形结晶，“难道工部局的香槟塔，藏着什么‘惊喜’？”
沈若蘅这才明白，顾砚辞混入血珠是为了测试初代核心碎片在不同血液中的反应。威尔逊的异变不是意外，而是顾砚辞刻意为之，目的是逼出赵老虎藏在香槟塔里的核心碎片。
“胡说！”赵老虎挥手让卫兵开枪，子弹却被顾砚辞袖口暴起的藤蔓弹开，“顾砚辞，你敢在工部局闹事！”
顾砚辞没有理会，只是看向沈若蘅，血玉镯的光芒与他掌心的菱形结晶产生共鸣。沈若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香槟塔，发现塔基处嵌着片黑水晶——正是灯塔下母巢核心的碎片，此刻正在威尔逊的异变中发出嗡鸣。
“核心碎片在香槟塔！”她低呼，血玉镯的光芒首指塔基。
话音未落，威尔逊的身体突然爆炸，青蓝色的火焰吞噬了周围的宾客，那些曾饮下带血珠香槟的人，皮肤下的红线纷纷暴起，发出痛苦的嘶吼。宴会厅瞬间沦为炼狱，冻僵者的嗬嗬声与上流社会的尖叫交织在一起。
“快！控制住核心碎片！”赵老虎的吼声被爆炸声淹没，他掏出枚手雷砸向香槟塔，“不能让顾砚辞拿到！”
顾砚辞猛地将沈若蘅护在身后，青黑色藤蔓在体表形成盾牌，挡下手雷的气浪。沈若蘅看着香槟塔在爆炸中坍塌，核心碎片暴露在空气中，与所有异变宾客体内的寄生体产生共鸣，整个工部局大厦都在震动。
“先生的血珠……”她看着顾砚辞掌心的菱形结晶，“是故意引爆核心碎片的钥匙。”
顾砚辞没有回答，只是将结晶按在沈若蘅的血玉镯上，红蓝光芒交织成网，暂时压制了核心碎片的暴走。“赵老虎想在上流社会散播初代寄生体，”他的声音被楼板坍塌的声响淹没，“而我们要让他知道，灯塔血脉与寄生体碎片，谁才是真正的主宰。”
沈若蘅看着周围变成冻僵者的宾客，看着赵老虎趁机夺走核心碎片逃离，终于明白，琉璃盏中的猩红血珠不仅是测试，更是顾砚辞向赵老虎发出的战书。夜疫危机从此刻起，正式从码头暗渠蔓延至权力中心，而工部局晚宴的恐慌，不过是月全食最终决战的序曲。
“先生，我们得走了！”陈默探长从烟雾中冲出，警服上沾满青黑色黏液，“赵老虎带着核心碎片去了‘冥河号’，月全食仪式提前了！”
顾砚辞拽起沈若蘅，血玉镯的光芒为他们劈开一条通路。经过威尔逊的残骸时，沈若蘅看见他胸口嵌着半片黑水晶，与顾砚辞体内的碎片遥相呼应。她终于意识到，顾砚辞用自己的血液做诱饵，不仅是为了测试，更是为了证明——他才是所有寄生体碎片的“源头”，而她的灯塔血脉，是唯一能终结这一切的钥匙。
“琉璃盏中的猩红，”顾砚辞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里带着硝烟味，“不过是百年血债的第一滴血。”
他们冲出工部局大厦时，雾都的警报声骤然响起，青蓝色的探照灯扫过夜空，照亮了所有异变者青灰色的脸。沈若蘅握紧血玉镯，感受着镯身传来的剧烈震动，知道琉璃盏中的血珠不仅引爆了核心碎片，更点燃了雾都毁灭的导火索，而月全食之夜的“冥河号”上，等待他们的将是寄生体母巢与灯塔血脉的最终审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