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的雨丝在窗玻璃上织成蛛网时,顾砚辞推开书房暗格,檀木抽屉里躺着张烫金请柬。沈若蘅凑近时,闻到纸张边缘散发出雪松香掩盖下的腐臭味——那是“夜疫”孢子特有的气味,与江未晞鳞片下的味道如出一辙。
“工部局的慈善晚宴?”她接过请柬,烫金花纹在血玉镯的光芒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边缘的暗绿色霉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租界的请柬,怎么会有霉斑?”
顾砚辞用银镊子夹起请柬,对着烛光转动,霉斑在光线下呈现出细小的六芒星结构——和孢子结晶的形状完全一致。“赵老虎在请柬上洒了改良型孢子,”他指向封口的蜡印,“只有灯塔血脉的体温能让霉斑显形。”
沈若蘅这才看清,蜡印不是常见的工部局徽章,而是寄生体藤蔓与工部局狮子图案的扭曲叠加,藤蔓的尖端甚至刺穿了狮子的眼睛。这意味着租界不仅知晓赵老虎的“夜疫”实验,更在暗中勾结。
“先生要我去?”她的指尖触到霉斑,血玉镯猛地发烫,绯红光芒将霉斑灼成灰烬,却在纸张上留下焦黑的藤蔓痕迹。
顾砚辞从丝绒盒里取出血玉镯,镯身的绯红在霉斑灰烬旁显得格外刺眼:“租界的洋人们爱看‘文明戏’,你只需要戴着这个,笑给他们看。”他执起她的手腕,玉镯贴合肌肤的瞬间,沈若蘅感到一股凉意顺着血管蔓延,仿佛有根无形的线将她与顾砚辞相连。
“血玉镯能屏蔽孢子感应,”顾砚辞的指尖划过她小臂的刀疤,蕾丝袖口下的伪造伤口在玉镯光芒中若隐若现,“但赵老虎给每位宾客都准备了‘特殊礼物’,藏在香槟塔里。”
书房外传来佣人打碎花瓶的声响,紧接着是压抑的嗬嗬声——显然赵老虎的孢子己渗入顾宅。沈若蘅看着请柬上焦黑的藤蔓痕迹,想起地窖里暴动的冻僵者,突然意识到,这场晚宴根本不是慈善聚会,而是赵老虎测试新型孢子的活体实验室。
“蜡印里的寄生体符号,”她指着蜡印藤蔓,“和黑旗队军旗上的一样。”
顾砚辞将请柬塞进她手袋,里面还躺着枚银质哨子——阿桂的联络信号。“工部局用租界特权换赵老虎的‘超级兵’,”他为她整理月白色蕾丝旗袍的领口,指尖触到内侧缝着的凝露纱布,“而我们需要在晚宴上,找到初代核心的具置。”
旗袍领口突然渗出青黑色黏液,沈若蘅低头看见,蜡印碎片不知何时沾在了蕾丝上,正在腐蚀凝露纱布。顾砚辞迅速撕下染污的布料,露出底下刻着的黑旗队密语——「冥河号锅炉,月全食之钥」。
“核心在‘冥河号’的锅炉舱,”他的声音压得极低,“赵老虎要用晚宴宾客的血,为核心‘开光’。”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赵老虎的黑色轿车停在顾宅门口,车顶的探照灯扫过书房窗户,照亮了请柬上霉斑残留的磷光。沈若蘅握紧血玉镯,感受着镯身传来的冰冷脉动,知道这不仅是保护,更是顾砚辞给她戴上的“标记”——用灯塔血脉吸引核心,再伺机而动。
“先生不怕我被孢子感染?”她故意晃动手腕,血玉镯的光芒映着顾砚辞眼底的猩红。
顾砚辞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支深蓝色药剂——全新的凝露。“你的血液是唯一能中和初代核心的‘解药’,”他将药剂塞进她手袋,“而我需要你活着,在月全食之夜,烧掉我心脏里的母巢碎片。”
凝露试管在血玉镯光芒中发出嗡鸣,沈若蘅想起他后颈的植入口,想起地窖里血玉与獠牙的共振。原来他带她参加晚宴,不仅是为了核心,更是为了在最终时刻,用她的血完成自我毁灭。
“所以血玉镯的‘保护’,”她抚上腕间的玉镯,“也是为了确保‘解药’不被污染。”
顾砚辞没有回答,只是为她戴上珍珠耳坠,耳坠背面刻着半朵灯塔花纹,与银戒指完美契合。“赵老虎会在晚宴上展示‘新型药品’,”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耳垂,“那是用江未晞的血和初代核心碎片调制的孢子鸡尾酒,喝下去的人……”
“会变成高级冻僵者。”沈若蘅接过话头,想起江未晞脸上的血色蝶形青斑,“而我,是最好的‘试药人’。”
书房门被轻轻叩响,陈默探长穿着租界警服站在门外,警徽上沾着青黑色的黏液:“顾先生,车备好了,工部局的人在码头等着‘验货’。”
沈若蘅跟着顾砚辞走出书房,经过走廊时,看见所有佣人都戴着防霾口罩,口罩边缘渗出青黑色的雾气——他们早己被赵老虎的孢子控制,成为晚宴的“活道具”。
“夫人的笑容,”顾砚辞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里带着雪松香与腐肉的混合味,“要像血玉镯一样,既漂亮,又致命。”
汽车驶入雾都的夜色,沈若蘅看着手中的烫金请柬,霉斑虽被血玉镯烧掉,却在纸背留下更深的藤蔓烙印。她知道,这张请柬不仅是晚宴的入场券,更是赵老虎布下的死亡契约,而烫金纸上的霉斑,不过是夜疫入侵上层社会的第一滴毒液。
血玉镯在腕间发烫,沈若蘅握紧手袋里的凝露与银哨,蕾丝旗袍下的刀锋早己出鞘。顾砚辞的保护与控制,租界的勾结与贪婪,赵老虎的疯狂与阴谋,都将在这场慈善晚宴上,以烫金纸为舞台,以宾客的血液为墨,书写出雾都最黑暗的篇章。
“先生,”她看向身旁的顾砚辞,他的侧脸在车灯下显得格外苍白,“如果我被孢子感染……”
“我会亲自杀了你。”顾砚辞打断她,眼中的猩红在雾中闪烁,“用我的獠牙,烧掉你血管里的每一寸寄生体。”
汽车停在工部局大厦前,水晶吊灯的光芒穿透雾霭,照亮台阶上站着的赵老虎。他手里端着杯猩红的鸡尾酒,杯壁上凝着细小的青黑色结晶,而杯底沉着的,正是沈若蘅丢失的半枚血玉镯碎片。
沈若蘅深吸一口气,挽住顾砚辞的手臂,脸上扬起得体的微笑。烫金纸上的霉斑虽然消失,却在她心底留下了永恒的烙印,预示着这场晚宴不仅是博弈的舞台,更是她与顾砚辞,在血玉与獠牙的纠缠中,走向月全食最终决战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