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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报童的证词》

雾都的雨丝在电车轨道上织成银网时,阿桂缩在典当行的飞檐下,嘴里叼着半块硬面包。他看见顾先生的黑色轿车停在暗巷口,那个总穿月白色旗袍的夫人下车时,肩头沾着片可疑的青黑色血渍——和码头浮尸身上的黏液一个颜色。

“嗒嗒嗒——”

阿桂用门牙磕出三声短哨,这是和沈夫人约定的暗号:「危险,速离」。但轿车阴影里突然窜出青灰色的身影,冻僵者的嗬嗬声刺破雨幕,而顾先生从车里走出的瞬间,指尖竟弹出黑曜石般的利爪,寒光闪过,冻僵者的胸腔己被徒手撕开。

“我的妈……”阿桂把面包塞进嘴里,指甲抠进瓦片。

他看见顾先生的指甲比码头鱼贩的刀还利,腐血溅在他白衬衫上,竟像墨水渗进宣纸般消失,露出底下青黑色的藤蔓花纹。更瘆人的是,顾先生撕咬冻僵者脖颈时,犬齿在雨幕中闪着冷光,和说书人讲的“夜鬼”一模一样。

“嘘——”

阿桂用袖口擦了擦眼镜,看见沈夫人举起腕间的红镯子,光芒逼退冻僵者。顾先生趁机拽着她冲进轿车,轮胎碾过冻僵者残骸时,阿桂注意到其中一具尸体的破衣上,绣着半朵褪色的藤蔓花——和他在码头旧货摊见过的、1895年黑旗队制服碎片上的花纹分毫不差。

雨停时,阿桂踩着积水跑到暗巷,冻僵者的残骸己被雨水冲得模糊,只剩半块撕裂的袖管挂在墙角。他用鞋尖拨弄,看见布料内侧用暗红丝线绣着完整的藤蔓图案,边缘还打着黑旗队特有的鱼骨结。

“非人者,月圆夜,码头有旧船……”阿桂把袖管塞进报童袋,用口哨吹出沈夫人教的摩斯码,这是他刚才躲在屋顶时,听见顾先生对司机说的话。远处钟楼敲了七下,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冲向顾宅后门。

沈若蘅打开佣人通道的门时,阿桂正蹲在墙根发抖,报童帽檐滴着水,怀里紧紧抱着个油纸包。“夫人……”少年的牙齿打颤,“我看见……看见顾先生……”

“先进来。”沈若蘅把他拉进厨房,柳月娘(生前)常坐的藤椅还空着,桌上放着半杯冷掉的雪松香茶。

阿桂把油纸包拍在桌上,袖管滚出来时,沈若蘅的血玉镯猛地发烫。她认出那是冻僵者的衣料,藤蔓花纹与书房解剖图上的寄生体脉络完全一致,而布料边缘的鱼骨结,和她曾祖母日记里描述的黑旗队徽记如出一辙。

“他用爪子撕开了僵尸,”阿桂的声音发颤,“指甲比刀快,血沾在身上就没了!”少年掀起裤腿,膝盖上有道青黑色的抓痕,“这是我抢布片时被蹭到的,夫人您看!”

沈若蘅凑近时,闻到抓痕散发出和江未晞鳞片相同的腐臭味,血玉镯的光芒照在伤口上,青黑色竟微微消退。她想起顾砚辞月光下的自愈,想起他掌心的菱形结晶,突然意识到,这些冻僵者不仅是赵老虎的兵器,更可能与百年前的黑旗队有关。

“你说的‘非人者,月圆夜,码头有旧船’,”她捏着袖管,藤蔓花纹在红光中蠕动,“确定是顾先生说的?”

“千真万确!”阿桂掏出块怀表大小的铜片,上面刻着艘沉船,“这是我从僵尸兜里摸的,和黑旗队密档里的旧船图一样!”铜片边缘刻着“1895.7.15”——正是黑旗队炸穿码头的日子。

沈若蘅的心脏狂跳,想起书房投影里1895年的灯塔,想起顾砚辞胸口的黑水晶碎片。原来那些冻僵者穿的不是普通寿衣,而是黑旗队的旧制服,他们可能就是当年被活埋的实验体,如今被赵老虎掘出,用孢子药剂复活。

“阿桂,你知道码头哪条旧船吗?”她想起阿桂的情报网,码头的报童们最清楚水面下的秘密。

少年指向窗外雾蒙蒙的江景:“半月前有艘盖着黑帆布的旧火轮船停在十七号码头,船上总飘出雪松香,和顾先生身上的味一样!”他突然压低声音,“我看见赵司令的卫兵往船上搬棺材,棺材缝里渗着青水!”

棺材!雪松香!沈若蘅想起地窖里的冻僵者,想起顾砚辞书房的福尔马林气味。看来“月圆夜旧船”不仅是顾砚辞的秘密地点,更是赵老虎存放“特殊货物”的仓库,而那些货物,恐怕就是用黑旗队旧制服包装的冻僵者。

“这块布片……”她摸着藤蔓花纹,想起解剖图上的批注,“黑旗队当年用寄生体做实验,制服上的藤蔓是标记。”

阿桂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向厨房窗外:“夫人快看!”

沈若蘅转身,看见顾砚辞的轿车停在庭院里,男人撑着黑伞走向书房,肩头没有丝毫血渍,仿佛昨夜的撕杀只是幻觉。但她注意到,他收伞时,伞骨上挂着半根青灰色的指甲——和冻僵者的指甲一模一样。

“他在清理证据。”阿桂的声音带着恐惧,“夫人,顾先生他……”

沈若蘅按住少年的肩膀,血玉镯的光芒映着袖管上的藤蔓花纹,形成诡异的共振。她想起阿桂的证词,想起铜片上的旧船图,终于明白,顾砚辞与黑旗队的纠葛远比想象中深,而“月圆夜旧船”不仅是交易地点,更可能藏着1895年码头实验的核心秘密。

“阿桂,你帮我个忙,”她将袖管和铜片重新包好,“去十七号码头盯着那艘旧船,注意穿黑旗队制服的冻僵者。”

少年点点头,把铜片塞进鞋底:“夫人自己小心,我听见赵司令的人说,要在月圆夜用‘灯塔血’给旧船‘开光’。”

月圆夜!沈若蘅看着顾砚辞消失在书房的背影,想起他月光下自愈的珍珠母贝皮肤,想起阿桂描述的“非人者”利爪。看来赵老虎不仅知道灯塔血脉,还计划在月圆之夜,用她的血完成某个与旧船相关的仪式,而顾砚辞那句“码头有旧船”,恐怕是想在赵老虎之前,毁掉黑旗队的最后遗产。

厨房的座钟敲了八下,沈若蘅看着窗外逐渐消散的晨雾,知道阿桂的证词不仅带来了黑旗队的实物证据,更揭开了“夜疫”背后跨越百年的阴谋。那块绣着藤蔓花纹的布片,就像一把钥匙,即将打开十七号码头那艘旧船的舱门,而门后藏着的,可能是顾砚辞最黑暗的过去,也可能是终结这场浩劫的关键。

“夫人,”阿桂在门口回头,雨水打湿了他的报童帽,“顾先生撕僵尸时,我看见他后颈有个月牙形的疤,和柳妈小臂上的一样!”

月牙形的疤!沈若蘅猛地想起柳月娘的蜡封血书,想起“先生是容器”的字样。原来顾砚辞后颈的疤痕,正是1895年母巢碎片嵌入时留下的,而柳月娘的齿痕,是为了守护这个容器自愿留下的印记。

阿桂的脚步声消失在雨幕中,沈若蘅握紧袖中的布片,藤蔓花纹在掌心发烫。她知道,从拿到这块布片的这一刻起,她与顾砚辞的关系将彻底改变——他不再只是那个需要她血液的“容器”,更是背负着黑旗队百年血债的共谋者,而十七号码头的旧船,将是他们与赵老虎最终对决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