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的晨雾像浸透毒液的纱，裹着顾宅露台的铸铁栏杆。沈若蘅攥着菱形结晶走向实验室时，听见身后传来指甲刮擦玻璃的声响——江未晞贴在露台落地窗上，水绿色旗袍被晨露浸得半透，左眼的蝶形青斑在雾中泛着磷光。
“姐姐看！”少女突然掀起左臂，尖利的指甲在皮肤上划出深可见骨的血口，“和表哥昨晚撕冻僵者时一样呢！”
沈若蘅停下脚步，血玉镯在腕间发出低鸣。她看见江未晞伤口渗出的不是鲜红血液，而是粘稠的青黑色液体，带着浓烈的腐肉味，和地窖冻僵者的血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伤口边缘迅速翻卷出青灰色的组织，像受潮的墙纸般剥落。
“你的血……”
“别急呀！”江未晞咯咯笑着，用另一只手按住伤口，模仿顾砚辞月光下的自愈姿势，“表哥说寄生体碎片能自愈，我也有碎片呢！”她指了指左眼的青斑，那里的藤蔓纹路正疯狂蠕动，试图覆盖伤口。
沈若蘅凑近时，闻到青黑色血液中混杂着雪松香——显然江未晞偷喝了顾砚辞的凝露。但血液接触到空气后，竟凝结成细小的黑色结晶，和顾砚辞排出的毒血不同，这些结晶呈针状，扎得她皮肤生疼。
“看到了吗？”江未晞猛地扯开伤口，露出底下增生的鳞片状皮肤，“我的伤口在长‘盔甲’呢！和表哥的藤蔓斑一样！”
鳞片状皮肤！沈若蘅瞳孔骤缩，那不是顾砚辞身上优雅的藤蔓纹路，而是如同冻僵者脖颈处的粗糙鳞片，每一片都嵌着青黑色的孢子结晶，在晨雾中发出微弱的荧光。这说明江未晞的转化极其不完全，更接近失控的冻僵者。
“你的皮肤……”
“是赵司令给的‘礼物’呀！”江未晞突然抓住沈若蘅的手腕，血玉镯的红光让她鳞片下的孢子结晶发出“滋滋”声，“他说只要我拿到姐姐的灯塔血脉，就能变成和表哥一样完美的‘容器’！”
沈若蘅猛地抽回手，看见江未晞袖口滑落，整条小臂都覆盖着这种鳞片状皮肤，关节处甚至伸出细小的骨刺。这不再是简单的寄生体感染，而是被刻意培养的变异体，难怪她能感知并引导冻僵者。
“表哥的力量本该有我一份！”江未晞突然尖叫，指甲深深嵌入沈若蘅的手臂，“1895年他母亲把寄生体碎片分给三个孩子，我是其中之一！凭什么他能当‘活封印’，而我只能当实验品？”
三个孩子！沈若蘅想起柳月娘的话，想起书房投影里银蝶女子的脸。原来江未晞不仅是克隆体，更是当年被注入碎片的孩子之一，只是因血脉不纯，转化失败，成了半人半僵的怪物。
“赵老虎骗了你，”沈若蘅按住流血的手臂，血玉镯的光芒正在愈合伤口，“你的碎片缺少灯塔血脉中和，只会让你变成冻僵者。”
“你胡说！”江未晞扑向她，鳞片摩擦发出沙沙声响，“表哥昨晚用你的血抹伤口！他就是偏心！”她的瞳孔突然变成灰败的白色，鳞片下的孢子结晶集体发亮，远处传来冻僵者的嗬嗬声——她在召唤它们。
沈若蘅后退到栏杆边，晨雾中浮现出青灰色的影子。她看着江未晞拙劣模仿顾砚辞的自愈，看着那些失败的爪痕和增生的鳞片，终于明白，少女的疯狂源于百年前的血脉不均，更源于赵老虎的刻意诱导。
“姐姐的血真香啊……”江未晞舔着嘴唇，鳞片缝隙渗出青黑色黏液，“比表哥的凝露好闻多了……”
沈若蘅握紧手中的菱形结晶，结晶与血玉镯产生共鸣，发出蓝白色的光芒。江未晞见状，竟从袖中掏出支装满青黑色液体的针管——和顾砚辞的凝露不同，这支药剂里漂浮着大量孢子结晶。
“赵司令说，只要把这个打进姐姐血管，”她狞笑着逼近，针管在晨雾中闪着冷光，“你的灯塔血脉就会变成我的啦！”
雾中的冻僵者越来越近，沈若蘅看着江未晞鳞片下疯狂跳动的孢子结晶，知道这不是普通的模仿秀，而是赵老虎“兵工厂”的最新实验——用变异孢子将灯塔血脉转化为寄生体容器。
“你注射了孢子药剂。”沈若蘅的声音在颤抖，血玉镯的光芒骤然增强，“这就是你模仿失败的原因，孢子在吞噬你的组织！”
江未晞猛地停步，似乎被说中了痛处。她看向自己鳞片下逐渐坏死的皮肤，又看看沈若蘅迅速愈合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被更深的疯狂取代：“就算变成冻僵者，我也要拿到你的血！”
她将针管刺向沈若蘅的脖颈，却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抓住手腕。顾砚辞的声音在晨雾中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谁给你的胆子，动她？”
沈若蘅看见顾砚辞的指尖嵌进江未晞的鳞片，青黑色藤蔓斑顺着接触点蔓延，瞬间腐蚀了她小臂的鳞片。江未晞发出凄厉的尖叫，针管掉在地上，药剂摔碎的瞬间，所有冻僵者都发出了兴奋的嗬嗬声。
“表哥……你又帮她……”江未晞瘫倒在地，鳞片下的孢子结晶集体爆炸，在她皮肤上烧出无数孔洞。
顾砚辞没有看她，只是用手帕按住沈若蘅的伤口，血玉镯的光芒与他掌心的菱形结晶产生共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赵老虎在她体内种了孢子炸弹，”他的眼神冷得像冰，“看来‘兵工厂’的新货，是会爆炸的冻僵者。”
晨雾中传来引擎轰鸣，赵老虎的黑色轿车停在顾宅门口，车顶架着的探照灯扫过露台，照亮江未晞身上不断爆裂的孢子结晶。沈若蘅看着少女在痛苦中扭曲，鳞片脱落露出底下蠕动的红线，终于明白，这场拙劣的模仿秀不仅暴露了江未晞的缺陷，更预示着赵老虎的下一轮攻击，将更加疯狂而致命。
“先生，她……”
“她只是诱饵。”顾砚辞拽着沈若蘅后退，探照灯的光柱在他身后投下巨大的阴影，“赵老虎想看我们怎么处理孢子炸弹，顺便……”他顿了顿，看向沈若蘅腕间的血玉镯，“确认灯塔血脉的抗性。”
江未晞的身体突然膨胀成球，所有孢子结晶同时引爆，青蓝色的火焰吞噬了露台。沈若蘅被顾砚辞护在怀里，透过火墙看见赵老虎站在车旁鼓掌，手里拿着台记录数据的留声机。
“精彩的模仿秀，顾先生！”赵老虎的笑声穿透火焰，“下一场‘表演’，要不要试试用灯塔血脉引爆孢子？”
晨雾被爆炸的气浪驱散，沈若蘅看着江未晞化作的青蓝色灰烬，又看看顾砚辞掌心的菱形结晶，知道赵老虎的“兵工厂”己经找到了新的武器——用变异孢子和灯塔血脉做饵，制造能自我爆炸的冻僵者。
而江未晞的拙劣模仿，不过是这场残酷实验的序幕。她腕间的血玉镯在爆炸余波中发烫，仿佛在警告着什么。沈若蘅握紧顾砚辞的手，看着赵老虎远去的车影，知道下一场战斗，将围绕着孢子炸弹与灯塔血脉的抗性，在雾都的每个角落，血腥上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