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都的雨在月全食前夜变成了冰粒子,砸在顾宅铁艺大门上,像无数指甲在抓挠。沈若蘅攥着铜钥匙躲在二楼窗帘后,看见赵老虎的卫兵抬着雕花礼盒穿过庭院,黑色披风上绣着褪色的骷髅旗,和1895年黑旗队密档里的图案一模一样。
“夫人,赵司令的‘请柬’到了。”柳月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老妇人捧着烫金礼盒的手剧烈颤抖,指甲几乎嵌进雕花木板。礼盒边角沾着青黑色的泥,散发着和暗渠相同的腐臭味。
沈若蘅接过礼盒的瞬间,血玉镯猛地发烫,绯红光芒映着盒盖上的烫金纹路——那不是普通的缠枝莲,而是解剖图上寄生体的藤蔓形状。她用发簪撬开蜡封,一股浓烈的雪松香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张兽皮请柬,边缘用朱砂画着口开盖的棺材,棺盖上刻着码头牌坊的图案。
“慈善晚宴……”沈若蘅念出请柬上的烫金字,兽皮纸在掌心泛着冷光,“月全食之夜,码头仓库?”
柳月娘突然跪倒在地,银簪掉在地上发出脆响:“黑旗队……1895年炸穿码头的就是他们!”老妇人指着请柬背面,那里用朱砂画着个扭曲的符号,正是书房解剖图上标记寄生体核心的印记,“他们当年抓‘夜啼’病人填战壕,活埋了上千人!”
活埋!沈若蘅想起暗渠里漂浮的碎布和指甲,想起阿桂说的“冻僵者”失踪案。她翻到请柬内页,看见落款处盖着枚铁印,印文是面黑色骷髅旗,旗角缠着藤蔓——和顾砚辞书房里那本《黑旗队密档》的封面徽记完全一致。
“先生认识黑旗队?”她抓住柳月娘的手腕,触到老人小臂上的齿痕疤痕,发现疤痕在铁印光芒下竟微微发烫。
“1895年实验……”柳月娘的声音带着哭腔,“黑旗队提供了寄生体样本,先生母亲用灯塔血脉封印核心后,他们就消失了……”她突然指向窗外,赵老虎的卫兵正将个铁皮箱搬进厢房,箱缝里渗出青黑色黏液,和地窖僵尸的血液一模一样。
沈若蘅冲到窗边,看见江未晞站在厢房门口,银蝶发卡振翅的声音在雨幕中格外清晰。少女伸手触碰铁皮箱,指尖的青灰色瞬间加深,而箱子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抓挠。
“赵老虎要在月全食解放寄生体核心,”柳月娘拽住她的裙摆,“他抓了地窖里的‘失败品’,想用先生的凝露和您的血做‘进化实验’!”
进化实验!沈若蘅想起1895年笔记里的警告,想起赵老虎腰间沾血的佛珠。她看向请柬上的码头仓库地址,那里正是曾祖母封印寄生体核心的地方,而月全食之夜,寄生体活性最强,封印最薄弱。
“先生知道这事吗?”她摸向袖中的铜钥匙,码头牌坊的图案正在发烫。
柳月娘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围裙里摸出半片蝶形银饰:“先生去了码头……他说要在赵老虎之前找到‘核心钥匙’。”银饰边缘刻着藤蔓纹,和沈若蘅的铜钥匙互补,组成完整的牌坊图案。
窗外的雨突然变大,赵老虎的卫兵开始在庭院布置火把,青蓝色的火焰照亮他们腰间的葫芦——里面装着暗渠水,正冒着诡异的白气。沈若蘅想起护士长说的“雪松香冻住活死人”,原来赵老虎早就掌握了寄生体的弱点。
“小姐必须去码头,”柳月娘将银饰塞进她掌心,“这是先生母亲的‘蝶形钥匙’,和您的铜钥匙合起来才能打开核心封印。”
沈若蘅看着掌心的银饰和铜钥匙,想起顾砚辞伪造的血友病史,想起他眼中复杂的猩红。原来他一首知道黑旗队的存在,甚至可能和他们有过交易,而今晚的晚宴,根本不是慈善宴,而是争夺寄生体核心的生死战。
“赵老虎的请柬蜡印,”她指着解剖图上的寄生体符号,“为什么和先生书房的标记一样?”
柳月娘的脸瞬间变得惨白:“1895年实验后,先生曾用凝露和黑旗队换过……换过镇压寄生体的药方。”
药方!沈若蘅想起顾砚辞书桌上的深蓝色药瓶,想起他凌晨在犬舍吸食生肉的獠牙。原来他不仅是实验幸存者,还曾与黑旗队合作,用凝露换取压制寄生体的方法,而赵老虎很可能继承了黑旗队的遗产,掌握着他的弱点。
“小姐快走吧!”柳月娘推开暗门,“赵老虎的人己经控制了宅门,从暗渠走!”
暗渠!沈若蘅想起地砖下的腐水,想起渠壁上的祭献浮雕。她攥紧铜钥匙和银饰,血玉镯的绯红光芒与月全食的暗紫色天光产生共鸣,照亮暗门后的藤蔓阶梯——那是通往码头暗渠的通道。
“柳妈怎么办?”她回头看见老妇人拔出藏在围裙里的戒尺,戒尺上的血纹在火光中像活物般蠕动。
“老身守着老宅,”柳月娘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当年没保住先生母亲,这次不能再丢了灯塔血脉。”她指向暗门深处,“渠水涨了,顺着血腥味走,能找到先生。”
沈若蘅不再犹豫,冲进暗门。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雪松香和腐臭味,藤蔓阶梯在血玉镯的光芒下显露出刻痕——那是百年前沈家先祖留下的血誓,每一道刻痕都在呼唤着她的血脉。
身后传来激烈的打斗声,江未晞癫狂的笑声混着冻僵者的嗬嗬声,还有柳月娘戒尺挥舞的破风声。沈若蘅咬紧牙关往下爬,暗渠的水声越来越响,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1895年笔记里描述的“血河”一模一样。
她知道,从接到黑旗队请柬的这一刻起,月全食之夜的最终对决己经拉开序幕。赵老虎的野心、顾砚辞的秘密、黑旗队的遗产,还有她的“码头血脉”,都将在码头仓库的寄生体核心处,迎来最终的碰撞。
而那枚印着寄生体符号的蜡印,不仅是赵军阀的邀请,更是顾砚辞百年孤独的封印,和她血脉中流淌的、注定要终结这场浩劫的宿命。暗渠深处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沈若蘅握紧了掌心的钥匙,血玉镯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绯红的轨迹,指引着她走向月全食之夜的最终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