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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人皮纸上的红线》

雾都的夜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顾宅二楼走廊的长明灯在风中摇曳,将沈若蘅的影子拉得细长。她攥着那枚刻着藤蔓花纹的铜钥匙,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钥匙孔里残留的木屑蹭着掌心,像某种来自地狱的痒。

顾砚辞今晚被赵老虎邀去“谈军务”,江未晞缩在厢房啃食着不知从哪弄来的生肉,柳月娘则在厨房熬煮着散发雪松香的汤药——这是她潜入禁地书房的唯一机会。铜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与十年前、二十年前、甚至三十年前某个同样偷潜入室的心跳重叠。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沈若蘅闪身进入,反手关上房门,后背抵着冰冷的木板,空气中弥漫的雪松香混着浓烈的福尔马林味,像走进一座百年未开的停尸房。

书房中央的落地灯亮着,惨白的光线照亮墙上悬挂的巨幅画卷。沈若蘅瞳孔骤缩——那不是山水墨画,而是一张泛黄的解剖图,纸张纹理诡异,像是用某种动物皮革制成,上面用朱砂勾勒出人体血管分布图,却在血管之外,另有一套红色丝线般的网络,从心脏蔓延至西肢百骸,在关节处形成扭曲的藤蔓状结节。

图注用炭笔写成,中文与拉丁文混杂:

「夜疫寄生体」核心位于胸腔主动脉,以血液为宿主,沿静脉网络扩散,侵蚀中枢神经。

「关键」:需以同源血液喂养,否则宿主将在72小时内僵化,皮肤呈青灰色,神经坏死但肌肉仍具活性。

“同源血液……”沈若蘅想起顾砚辞凌晨在犬舍撕咬生肉的獠牙,想起江未晞对血液的贪婪,胃里一阵翻涌。原来他不是吸血,而是在喂养体内的寄生体!那些“冻僵者”不是死亡,而是寄生体失控的产物!

解剖图下方,用拉丁文写着一行潦草的批注:「1895.7.15 黑旗队实验失败,寄生体反噬,唯一幸存者编号07,需持续输入灯塔血脉维持稳定。」

灯塔血脉!沈若蘅猛地看向书桌——那里摊开着一本硬壳笔记本,皮革封面上烫金的“1895”己斑驳成暗纹,正是她在报社暗格见过的同款笔记。扉页用德文画着码头牌坊,与她祖传怀表内侧的图案严丝合缝,牌坊下用钢笔写着一行中文:「吾母以血祭灯,换我半世清醒。」

落款是三个钢笔字:顾砚辞。

1895年的顾砚辞!沈若蘅颤抖着翻开笔记,泛黄的纸页上布满公式与草图,其中一页画着与解剖图相同的藤蔓状寄生体,旁边用红墨水写着:「寄生体惧怕强光,在紫外线照射下活性降低,但灯塔血脉可中和其侵蚀性。」

“灯塔血脉……”她想起自己血液里偶尔泛起的红光,想起血玉镯戴上时的刺骨寒意,原来她的血液不仅能压制寄生体,还是唯一的解药!

笔记的最后几页被血渍浸透,字迹模糊难辨,只能看清零星字句:「赵老虎欲组建冻僵者军队……需抢在他之前找到灯塔血脉……1927.5.31 月全食,寄生体活性巅峰,必须阻止……」

5月31日,就是明天!沈若蘅猛地抬头,看见书桌上还放着一张请柬,烫金的“赵”字在灯光下像凝固的血。明天赵老虎的宴会,竟是寄生体活性最强的月全食之夜!

“小姐?”

柳月娘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沈若蘅惊得合上笔记,铜钥匙从指间滑落,砸在地板上发出脆响。她慌忙将笔记推回原位,藏好解剖图下的批注,转身时看见老妇人端着汤药站在门口,眼神锐利如刀。

“先生快回来了,”柳月娘盯着她微微发抖的指尖,“小姐在看什么?”

沈若蘅攥紧了藏着血玉镯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强迫自己冷静:“随便看看先生的书。”她瞥见柳月娘围裙上的血渍,和解剖图上的朱砂如出一辙。

老妇人将汤药放在桌上,瓷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先生的书房,不是小姐该来的地方。”她的目光扫过书桌,停留在1895年笔记的血渍上,“尤其是这本德文笔记。”

沈若蘅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了!柳月娘不仅知道笔记的存在,甚至可能参与了1895年的实验!

“柳妈也看过这本笔记,对不对?”她逼近一步,闻到老妇人袖口溢出的福尔马林味,和书房的气味相同,“1895年码头实验,您也在场!”

柳月娘的手抖了一下,汤药洒在桌布上,形成暗红的花。“小姐该回房了,”她后退半步,露出袖中紧握的戒尺,“先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过去’。”

沈若蘅看着戒尺上的血纹,又看看墙上的解剖图,终于明白了柳月娘的恐惧——她不仅是顾宅的管家,更是1895年实验的见证者,甚至可能和顾砚辞一样,体内也藏着寄生体!

“先生明天带您去赵司令的宴会,”柳月娘突然压低声音,戒尺在昏光下泛着冷光,“月全食之夜,寄生体最活跃,赵老虎会用‘特殊手段’提取您的血……”

“特殊手段?”沈若蘅想起解剖图上的铜质针管,想起码头浮尸后颈的齿痕。

“用冻僵者。”柳月娘的声音带着哭腔,“赵老虎抓了地窖里的‘失败品’,想看看灯塔血脉能不能让它们‘进化’……”

沈若蘅猛地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书架,几本古籍哗啦啦坠落,露出后面暗格里的玻璃器皿——里面浸泡着青灰色的组织,正是地窖僵尸的皮肤切片,在福尔马林里泛着诡异的光。

“小姐,”柳月娘抓住她的手腕,血玉镯的寒意让老妇人猛地缩回手,“血玉镯是先生母亲用自己的血祭炼的,能暂时压制寄生体,但月全食之夜……”

她的话被门外传来的汽车引擎声打断。顾砚辞回来了!沈若蘅抓起桌上的1895年笔记,撕下画着码头图案的扉页藏进袖管,转身冲向窗户——她必须在顾砚辞发现前离开!

“夫人在找什么?”

顾砚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雪松香和浓烈的血腥味。沈若蘅回头,看见他站在阴影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猩红,像解剖图上蔓延的红线。

他手里拎着个铁皮箱,箱盖缝隙里渗出青黑色的黏液,和地窖僵尸的血液一模一样。

“先生去了哪里?”沈若蘅的声音在颤抖,指尖触到袖中1895年的扉页,码头图案硌得她生疼。

顾砚辞放下铁箱,一步步走近,血玉镯在沈若蘅腕间猛地一烫,绯红的玉色瞬间加深。“去给赵老虎‘送礼’,”他的指尖擦过她的脸颊,带来透骨的寒意,“送他一份月全食之夜的‘惊喜’。”

沈若蘅看着他身后的铁箱,看着墙上人皮纸上蔓延的红线,终于明白了——顾砚辞不是在保护她,而是在利用她,用她的“灯塔血脉”作为对抗赵老虎的武器,而明天的宴会,将是寄生体、冻僵者、军阀与灯塔血脉的最终对决。

她腕间的血玉镯越来越烫,仿佛在警告着什么。而袖中的1895年扉页,码头牌坊的图案正在发烫,与她血液里的红光产生共鸣。她知道,从看懂解剖图的这一刻起,她再也不是那个寻找真相的旁观者了。

她是灯塔,也是祭品,更是点燃这场百年浩劫的导火索。而书房里的人皮纸红线,早己为她画好了最终的命运轨迹——在月全食之夜,要么成为顾砚辞的解药,要么化作赵老虎军队的养料。

窗外的雾越来越浓,沈若蘅看着顾砚辞眼中的猩红,知道留给她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天了。而那幅人皮纸上的红线,正在她的血管里,随着月相的变化,疯狂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