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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腕间的冰魄》

雾都的暮色像浸透墨汁的绒布,将顾宅西厢房染得透凉。沈若蘅攥着1917年的剪报坐在梳妆台前,报纸上顾砚辞十年不变的容貌在镜中形成重影,而她腕间那道被柳月娘戒尺打过的红痕,此刻正泛着极淡的青光——和地窖僵尸皮肤下的红线如出一辙。

“吱呀”一声,书房门被推开时,她正用发簪挑开梳妆台暗格,里面藏着阿桂给的骨头碎片和带血的纱布。顾砚辞站在门口,墨色风衣下摆沾着新鲜的泥点,手里托着个紫檀木匣,匣盖上烫金的藤蔓花纹在昏光下像活物般蠕动。

“夫人在找什么?”他走近时,雪松香里混着更浓烈的血腥味,和赵老虎佛珠上的血垢气味相似。

沈若蘅合上暗格,指尖触到冰冷的木缘:“没什么,先生有事?”

顾砚辞将木匣放在梳妆台上,打开的瞬间,一股透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里面躺着枚羊脂玉镯,玉色绯红如凝固的血,镯身上用银丝嵌着她的名字“蘅”,字体娟秀,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鸷。

“西域淘来的血玉,”他拿起玉镯,镯身竟在空气中凝结出细微的白霜,“戴着吧。”

沈若蘅下意识后退,想起江未晞指甲缝里的血垢和地窖僵尸的青灰色皮肤。这玉镯的颜色,分明和第37号血袋里的液体一模一样。“先生为何送我这个?”

顾砚辞的指尖擦过镯身的“蘅”字,白霜在他触碰处瞬间融化,露出底下更深的绯红。“安神,”他将镯子套上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也能挡些不干净的东西。”

镯子戴上的瞬间,沈若蘅手腕上的鸡皮疙瘩层层叠起,那寒意不是普通的冰,而是像首接侵入骨髓的冷,甚至能看到镯身周围萦绕着淡淡的白雾。她想起柳月娘小臂上的齿痕疤痕,想起地窖里青白色的微光,这镯子绝非凡物!

“不干净的东西……是指地窖里的‘冻僵者’?”她盯着腕间的血玉镯,绯红的玉色在暮色中竟微微发亮,像有血液在里面流动。

顾砚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身走向窗边:“夫人只需戴着。”他的袖口滑落,沈若蘅看见他腕间也戴着枚同款的藤蔓纹银镯,只是颜色暗沉,像被血浸透后又风干。

“先生的镯子……”

“旧物罢了。”顾砚辞打断她,指尖划过窗玻璃,留下一道白印,“赵司令三天后的宴会,夫人随我同去。”

沈若蘅猛地抬头,想起军阀腰间沾血的佛珠和那句“特殊人才”。“我不去!”她想褪下血玉镯,却发现镯子像长在腕上般纹丝不动,寒意顺着血管往上爬,让她指尖发麻。

“由不得你。”顾砚辞转过身,眼底闪过一丝猩红,“赵老虎想要的,是你我这样的‘特殊人才’。”他走近时,沈若蘅闻到他领口溢出的血腥味中,夹杂着血玉镯同款的寒意,仿佛他体内也流淌着冰一样的血液。

“我不是‘特殊人才’!”沈若蘅后退撞到梳妆台,镜中映出她腕间绯红的玉镯和顾砚辞腕间暗沉的银镯,像一对孪生的冰与火。

“灯塔血脉,”顾砚辞的声音压得极低,“在赵老虎眼里,比黄金还珍贵。”他抬手想抚摸她的脸颊,沈若蘅却看见他指尖的青黑色藤蔓斑正在蔓延,和血玉镯的绯红形成诡异的对比。

就在这时,柳月娘端着安神汤推门而入,看见沈若蘅腕间的血玉镯,老妇人的手抖得厉害,汤碗险些落地:“先生,这镯子……”

“给夫人戴着。”顾砚辞的语气不容置疑,“三天后,我要她毫发无伤。”

柳月娘低下头,围裙下的膝盖一软,险些跪下。沈若蘅看着老妇人惊恐的眼神,又看看腕间不断散发寒意的血玉镯,终于明白了——这镯子不是安神的饰品,而是顾砚辞给她的“标记”,既能抵挡像江未晞那样的“不完全体”,也可能……在用她的血液祭炼!

“柳妈知道这镯子的来历,对不对?”沈若蘅抓住老妇人的手腕,触到她小臂上那道陈年齿痕疤痕,发现疤痕在血玉镯的寒意下竟微微发烫。

柳月娘猛地甩开她的手,安神汤洒在地上,溅起的水花里漂浮着细小的青黑色颗粒,和血玉镯凝结的白霜接触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小姐快取下它!”老妇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1895年码头实验时,用‘灯塔血脉’祭炼的……”

“够了!”顾砚辞厉声打断,血玉镯在沈若蘅腕间猛地一烫,绯红的玉色瞬间加深,像吸饱了血。沈若蘅痛得闷哼,看见自己的血液正顺着血管流向镯子,在玉色中形成细小的红线。

“夫人的血,最适合这镯子。”顾砚辞的眼神变得复杂,有痛苦,有渴望,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温柔,“戴着它,赵老虎才不敢动你。”

沈若蘅盯着腕间的血玉镯,绯红的光芒映着她震惊的脸。1895年祭炼、灯塔血脉、抵挡不干净的东西……这镯子竟是用和她一样的血液制成的!顾砚辞送她这镯子,既是保护,也是将她彻底标记为“灯塔血脉”的祭品。

“先生当年也戴过这镯子,对不对?”她想起1917年照片里他佩戴的藤蔓纹戒指,“在上海怪病爆发的时候?”

顾砚辞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门口,背影在暮色中像座墓碑:“三天后,穿我让柳妈准备的旗袍。”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别让我后悔。”

门被轻轻带上,沈若蘅瘫坐在地,腕间的血玉镯寒意刺骨,却又隐隐发烫,仿佛有生命般在她血管里游走。柳月娘跪在地上收拾碎片,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小姐,这镯子是先生母亲的遗物……”

先生的母亲?沈若蘅想起墙上的血字“辞”,想起江未晞刻了十年的执念。原来这血玉镯不仅是祭炼品,更是顾砚辞母亲留下的遗物,难怪柳月娘如此恐惧。

“他母亲也是‘灯塔血脉’?”沈若蘅的声音在颤抖。

柳月娘点点头,泪水滴在地上的青黑色颗粒上,瞬间被血玉镯的寒意冻成冰晶:“1895年,先生母亲为了救他,把自己的血注入了寄生体……”

沈若蘅看着腕间绯红的玉镯,终于明白了顾砚辞复杂眼神的含义——这镯子不仅是标记,更是他母亲用生命留下的诅咒与保护。而她,作为新的“灯塔血脉”,即将戴上这枚浸染了百年血泪的冰魄,踏入赵老虎设下的鸿门宴。

窗外的雾越来越浓,血玉镯的寒意顺着手臂蔓延,沈若蘅却感觉自己的血液在发烫,与镯子的冰冷激烈碰撞。她知道,从戴上血玉镯的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局外人,而是成为了顾砚辞对抗赵老虎的棋子,也是解开1895年码头实验真相的关键。

而腕间的冰魄,不仅是护身符,更是悬在她脖颈上的绞索,预示着三天后的宴会,将是她与顾砚辞、与赵老虎、与百年“夜疫”的最终对决。血玉镯的寒意,是死亡的预告,还是救赎的微光?她只能攥紧发烫的手腕,等待黎明前最黑暗的那场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