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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墙上的血字》

雾都的夜像浸透墨汁的绒布,将顾宅裹得密不透风。沈若蘅被一阵细微的刮擦声惊醒时,床头座钟的指针刚滑过凌晨两点。她摸索着开灯,暖黄色的光线照亮卧室,却在视线触及衣柜旁的墙壁时,猛地僵住——

那里刻着一个血红色的“辞”字。

笔画深可见木,边缘凝结着发黑的血痂,显然是用尖锐物狠狠划刻所致。血字周围的墙纸被撕裂,露出底下苍白的石膏板,像一张咧开嘴的惨白人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江未晞打翻血袋时的气味如出一辙。

“谁?”沈若蘅抓起枕边的发簪,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她记得睡前检查过门窗,绝对反锁着。

“姐姐不喜欢这个字吗?”

娇嗲的声音从衣柜后传来,江未晞穿着白色睡裙走出,双麻花辫松散地垂在肩头,左眼下方的蝶形青斑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她手里把玩着一枚铜质棺钉,正是顾砚辞常用的领带夹款式,钉帽处的藤蔓花纹上沾着暗红的血渍。

“你做的?”沈若蘅指着墙上的血字,发簪尖端对准少女的咽喉。

江未晞咯咯笑起来,旋转着靠近,睡裙下摆扫过血字,扬起细小的血痂。“是呀,”她歪着头,露出脖颈处一道月牙形的旧疤,和柳月娘腕间的疤痕形状相同,“我刻了十年呢,从表哥把我从码头捡回来开始。”

十年?沈若蘅想起1905年剪报上的时间线,那时江未晞还是个婴儿。她看着少女指尖的青灰色——和地窖僵尸的皮肤颜色一模一样,只是更淡些,像水墨画里洇开的浅青。

“你的手……”

“姐姐发现了?”江未晞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指甲缝里全是干涸的血垢,散发出腐臭气味,“表哥说我是‘不完全体’,指尖会变青,所以需要更多‘灯塔血脉’来‘补色’呢。”

她的指甲猛地掐进沈若蘅的皮肤,沈若蘅痛得倒吸凉气,看见江未晞指尖的青灰色正顺着掐痕蔓延,像无数小蛇钻进她的血管。这和地窖僵尸的寄生体蔓延方式完全一致!

“放开我!”沈若蘅甩开她的手,退到墙角,看着腕间泛起的淡青色纹路。

江未晞举起那枚棺钉,钉尖对准墙上的“辞”字:“姐姐知道吗?这个字,是表哥母亲的姓氏。1895年码头实验时,他母亲为了保护他,被寄生体啃噬了心脏呢。”

1895年!沈若蘅想起书房里1895年的旧照片,想起顾砚辞锁骨下的青黑色藤蔓斑。原来他母亲也是实验受害者,而江未晞,竟知道这么多核心秘密。

“你不是他的表妹,”沈若蘅握紧发簪,“你是他用寄生体制造的‘作品’,对不对?”

江未晞的笑容瞬间凝固,指尖的青灰色猛地加深,像被投入墨汁的宣纸。“作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咯咯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响,带着疯狂的颤抖,“我是表哥唯一的‘成功品’!那些关在地窖里的‘冻僵者’,都是失败的垃圾!”

她猛地抬手,棺钉划破空气,在墙上又刻下一道血痕:“只有我,能听懂表哥血液里的‘声音’,能帮他找‘灯塔血脉’,能……”

“能代替他母亲?”沈若蘅打断她,想起柳月娘的蝶形戒指,“所以你才刻了十年‘辞’字,才模仿他母亲的穿着,才……”

“住口!”江未晞扑过来,棺钉刺向沈若蘅的咽喉。沈若蘅侧身躲过,发簪划伤少女的手臂,却看见伤口处渗出青黑色的黏液,和地窖里的僵尸血液一样。

“姐姐的血真香啊……”江未晞舔了舔手臂的黏液,瞳孔渐渐变成浑浊的灰白色,和那晚在花园时一模一样,“比第37号样本甜多了……”

沈若蘅看着她指尖不断加深的青灰色,看着墙上狰狞的血字,终于明白了。江未晞不仅是寄生体宿主,更是顾砚辞试图复制其母亲的失败实验品,她的指尖青灰、瞳孔变灰,都是寄生体失控的表现,而她对“辞”字的执念,不过是顾砚辞潜意识的投射。

“表哥说你是‘灯塔血脉’,”江未晞歪着头,灰白色瞳孔里映出沈若蘅惊恐的脸,“你的血能让我的青斑消失呢……”

她张开嘴,沈若蘅看见她的犬齿也变长了,只是不如顾砚辞的锋利,带着扭曲的弧度。这是不完全转化的证明!

“滚出去!”沈若蘅抓起桌上的台灯砸过去,灯泡碎裂的瞬间,她看见江未晞指尖的青灰色藤蔓正顺着墙壁蔓延,和血字“辞”缠绕在一起。

少女大笑着退向衣柜,身影消失在阴影里,只留下墙上狰狞的血字和空气中浓郁的腐臭味。沈若蘅瘫坐在地,看着腕间淡淡的青纹,想起江未晞指甲缝里的血垢——那不是普通的血,是混合了寄生体的毒液,和地窖僵尸的血液同源。

“小姐,您没事吧?”柳月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刻意的惊慌。

沈若蘅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墙上的“辞”字。十年刻字,月牙形旧疤,青灰色指尖,灰白色瞳孔……江未晞的存在,不仅证明了顾砚辞的非人身份,更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1895年的码头实验,不仅制造了顾砚辞这个“成功品”,还催生了无数像江未晞这样的“不完全体”,以及地窖里那些失控的“冻僵者”。

她走到墙边,指尖触到血字的刻痕,冰冷的木屑混着血痂脱落。这不是简单的执念,这是一个持续了三十年的、用鲜血和寄生体书写的悲剧。

“小姐,先生让您去书房。”柳月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

沈若蘅看着自己的手,那里还残留着江未晞指尖的青灰色。她知道,从发现墙上血字的这一刻起,她和江未晞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姐妹”情谊可言了。而那个刻了十年“辞”字的少女,既是受害者,也是帮凶,更是顾砚辞百年孤独的缩影。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书房。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墙上的油画在阴影中显得面目狰狞。她知道,顾砚辞正在等她,带着他的棺钉领带夹,和他血液里沉睡的寄生体。

而墙上的血字“辞”,不仅是江未晞的执念,更是悬在沈若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爆发。她的“灯塔血脉”,或许不是拯救的希望,而是点燃这场百年浩劫的最后一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