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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棺钉领带夹》

雾都的潮气像浸透毒液的棉絮,裹着后院地窖的腐臭味首往人肺里钻。沈若蘅攥着发簪躲在梧桐树后,盯着石板缝隙里渗出的青白色微光——地窖里的“冻僵者”又在抓挠棺壁,那“嘶啦”声混着嗬嗬低吼,像钝锯切割朽木。

她刚用发簪撬开石板三寸,身后突然响起布料摩擦声。

“沈小姐对我家的‘藏品’,似乎格外感兴趣。”

顾砚辞的声音像冰锥刺入后颈,沈若蘅惊得转身,发簪掉在石板上,弹起时划过他的裤脚。男人站在雾中,墨色风衣下摆沾着新鲜的泥土,银灰色领带夹在昏光下闪着冷光——那是枚铜质棺钉,造型与地窖棺木上的钉子分毫不差,钉帽处还刻着扭曲的藤蔓花纹。

“先生……”沈若蘅后退半步,鞋跟碾到上次嵌在石板边的铜钱,发出清脆的响声。

顾砚辞弯腰捡起发簪,指尖擦过簪身的牡丹雕花,金属突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雕花凹槽里渗出细密的白气。他将发簪扔在地上,铜质簪头己变得坑坑洼洼,像被强酸溶蚀过。

“我不喜欢别人动我的东西。”他的目光落在石板缝隙上,那里还残留着沈若蘅撬动的划痕,“尤其是我的地窖。”

沈若蘅盯着他的指尖——那里没有任何腐蚀痕迹,反而泛着异样的光泽,像涂了层薄冰。她想起码头浮尸后颈的焦炭状齿痕,想起犬舍那晚他撕咬生肉的獠牙,胃里一阵翻涌:“先生的‘藏品’,就是那些被您咬过的‘冻僵者’吧?”

顾砚辞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棺钉领带夹在晨雾中晃出冷光。他蹲下身,手指按在石板边缘,沈若蘅听见细微的“咔嚓”声——那是石板下的青砖在他指尖下裂开细缝,渗出青黑色的黏液,和江未晞脸上的蝶形青斑颜色相同。

“有些地方,”他抬起头,眼白里渗出极淡的血丝,“活人不该看。”

“活人?”沈若蘅猛地想起1905年剪报上的留洋医生,想起他不老的容颜,“先生觉得自己是活人吗?”

顾砚辞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不达眼底,只有冰冷的嘲弄。他手掌下压,青石板“砰”地合上,震得地面尘土飞扬,缝隙里渗出的青白色微光瞬间消失,只剩下浓郁的腐臭味。

“夫人该回房了。”他站起身,风衣下摆扫过沈若蘅的裙摆,她闻到一股更浓烈的雪松香,底下藏着新鲜血液的腥气,和她旗袍上第37号血袋的味道一模一样。

沈若蘅看着他胸前的棺钉领带夹,突然想起地窖里五口木棺上的铜钉——每口棺材都刻着相同的藤蔓花纹,而顾砚辞的领带夹,分明是从那些棺材上拆下来的。他不仅在地下室“储存”僵尸,还把棺材钉戴在身上,这是炫耀,还是某种标记?

“先生把棺材钉戴在身上,”她鼓起勇气,指尖触到藏在袖中的1905年剪报,“是为了纪念1905年码头那些被您‘治疗’过的人吗?”

顾砚辞的脚步顿住,背对着她的身影在雾中像座墓碑。他没有回头,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件东西,抛在沈若蘅脚边——那是她回报社时丢失的半张剪报,1905年“码头怪病”的标题在泥水中模糊成一团。

“夫人的东西,还是自己收好。”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下次再闯地窖,我不保证能管住自己的‘犬齿’。”

沈若蘅盯着地上的剪报,又看看他袖口露出的青黑色藤蔓斑——那斑纹正在随着他的呼吸蠕动,和地窖棺材上的花纹同步起伏。她终于明白,顾砚辞的体质会腐蚀金属,因为他的血液里充满了寄生体,而那些棺钉领带夹,不仅是装饰,更是镇压他体内寄生体的符咒。

“先生怕什么?”她捡起剪报,雨水混着泥污滴在1905年的铅字上,“怕我发现您不仅是寄生体宿主,还是制造‘冻僵者’的怪物?”

顾砚辞猛地转过身,棺钉领带夹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冷光。他的犬齿比昨夜更长更尖,在雾气中闪着惨白的光,嘴角勾起的弧度像极了地窖里“冻僵者”的狞笑:“我怕夫人太聪明,活不到看完全部真相的那一天。”

他的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咽喉,沈若蘅却在这时闻到他领口溢出的血腥味中,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墨香——那是报社铅字油墨的味道,和她指尖的墨水渍一模一样。难道他昨晚也去了报社?

“先生昨晚也在报社档案室?”她脱口而出,想起暗格里没来得及翻开的“1895黑旗队”铁盒。

顾砚辞的眼神骤然变得危险,青黑色的藤蔓斑猛地爬上脖颈,像活物般缠绕着他的喉结。他收回手,从风衣内袋掏出枚黄铜怀表——那是她的祖传之物,表盖内侧的码头图案在他掌心泛着铜光。

“夫人的怀表,”他用指甲刮过“雾都码头”西个字,金属发出刺耳的声响,“比档案室的旧报纸有趣多了。”

沈若蘅看着怀表,又看看他袖口不断蔓延的青黑色,突然明白了。顾砚辞不仅在监控她的行动,还在研究她的“灯塔血脉”,而她的怀表,很可能藏着解开1895年码头实验的关键。

“先生拿我的怀表做什么?”她上前一步,却被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猩红吓得停住脚步。

顾砚辞没有回答,只是将怀表放回口袋,棺钉领带夹在胸前晃了晃,像在发出警告。他转身走向主楼,脚步声在雾中显得格外沉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沈若蘅的心跳上。

“夫人记住,”他的声音从雾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有些秘密,知道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沈若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才敢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那里不知何时沾上了点青黑色黏液,正顺着皮肤纹理往上爬,和地窖里渗出的黏液一模一样。

她猛地擦掉黏液,却发现指尖的皮肤泛起极淡的红光,像雪松香混合着阳光的颜色——这是“灯塔血脉”的反应!她想起柳月娘的话“灯塔血脉能压制寄生体”,难道她的血液,真的是顾砚辞的解药?

“小姐,”柳月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老妇人端着铜盆,盆里盛着血水,“先生让您回房洗手。”

沈若蘅看着铜盆里的血水,又看看柳月娘小指上的蝶形戒指,突然觉得无比讽刺。她以为自己是来探寻真相的猎手,却早己成为顾砚辞眼中待宰的猎物。

她跟着柳月娘走向主楼,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顾砚辞的警告还在耳边回响,棺钉领带夹的冷光还在眼前闪烁,而她的指尖,那抹温暖的红光正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若有若无的青黑色——和地窖里的“冻僵者”一模一样。

她知道,从顾砚辞戴着棺钉领带夹出现在地窖口的这一刻起,她和他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伪装可言了。而那枚小小的棺钉,不仅是镇压寄生体的符咒,更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即将爆发。

窗外的雾越来越浓,沈若蘅站在走廊里,看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影子,突然觉得,自己的血液正在发热,和顾砚辞袖口的青黑色藤蔓斑隐隐呼应——也许,她的“灯塔血脉”,不是顾砚辞的解药,而是点燃这场百年浩劫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