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大勇!她的渣爹!
林州的心猛地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水桶的提梁。该来的,还是来了。张????那张破嘴,果然没闲着。
她放下水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走到院门边,却没有立刻开门。
“爹,找我有事?”她隔着门板,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
“少给老子装蒜!”林大勇在外面咆哮着,唾沫星子仿佛能穿透门板,“你个没良心的赔钱货!翅膀硬了是吧?敢偷了家里的钱跑出来,躲在这野男人家里逍遥快活!老子养你这么大是喂了狗了?开门!把你偷的钱交出来!还有你种的那些东西,卖了钱也统统给老子拿回来!那是老子的地气养出来的!”
漫长的污言秽语夹着贪婪的索要,像污水一样泼来。林州气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偷钱?逍遥快活?他为了要钱,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我没偷钱!我也没东西给你!”林州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透过门缝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你走!”
“反了你了!”林大勇暴怒,更加用力地踹着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不开门是吧?老子砸了它!看你往哪躲!贱骨头,跟你那死鬼娘一样……”
不堪入耳的辱骂如同毒针,狠狠扎在林州心上,也点燃了她压抑己久的怒火。她猛地拉开院门的门栓!
吱呀——
院门打开的瞬间,林大勇那张被劣质烧酒熏得通红、写满贪婪和暴戾的醉脸就出现在眼前。他显然没想到林州真敢开门,愣了一下,随即眼中凶光更盛,布满老茧的脏手首接就朝林州的衣领抓来:“死丫头!钱呢?!”
一股浓烈的酒气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林州厌恶地侧身想躲,但愤怒和连日透支的体力让她动作慢了一拍。眼看那只肮脏的手就要碰到她——
呼!
一道带着劲风的黑影,毫无预兆地从林州身后斜地里扫了过来!快如闪电,势大力沉!
砰!
一声闷响!
伴随着林大勇杀猪般的惨嚎:“啊——我的手!”
只见褚遂不知何时己站在林州身侧半步之后,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堵沉默的山岩。他手中那把用来开荒、锄刃磨得雪亮的沉重锄头,此刻锄柄正稳稳地、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林大勇伸出的手腕上!
力道控制得极其精准。没有骨折,但那瞬间的剧痛和冲击力,足以让林大勇整条手臂都麻痹了!
林大勇捂着瞬间肿起老高的手腕,痛得涕泪横流,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惊骇欲绝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褚遂。褚遂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单手握着锄头柄,随意地将那沾着新鲜泥土的、闪着寒光的锄刃,轻轻往身前的泥地上一顿。
咚。
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柄沉重的锄头,如同插进豆腐般,轻松地没入坚实的泥地足有半尺深!稳稳地立在林州和林大勇之间,像一道不可逾越的界碑。锄刃在夕阳下反射着冰冷慑人的光芒。
褚遂这才缓缓抬起眼皮,看向痛得龇牙咧嘴的林大勇。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漠然,带着一种视蝼蚁般的睥睨。他一个字都没说,只是用那双眼睛,沉沉地盯着林大勇。
那无声的压迫感,比任何咆哮怒骂都更令人胆寒。
林大勇所有的酒意和嚣张气焰,在这眼神和那柄深插泥土的锄头面前,瞬间被碾得粉碎!他捂着剧痛的手腕,对上褚遂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你……你们给我等着!”林大勇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狠话,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背影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再也不敢回头看一眼。
看着渣爹逃窜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林州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腿一软,差点站立不住。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
“没事了。”褚遂的声音低沉地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林州抬起头,夕阳金色的余晖勾勒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汗水顺着他古铜色的脖颈滑落,没入微微敞开的衣襟。他离得很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汗水、泥土和铁锈味的强烈气息。那只扶着她胳膊的手,掌心滚烫,带着粗粝的茧子,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灼烧着她的皮肤。
她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如同火烧云。心慌意乱地想要挣脱,那只手却稳稳地托着她,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谢……谢谢褚叔。”她垂下眼睫,声音细若蚊呐,心跳如鼓。
褚遂没有立刻松手,目光沉沉地落在她泛红的耳尖和微微颤抖的睫毛上,眼神幽暗难明。片刻,他才缓缓松开手,弯腰,轻松地将那柄深插泥土的锄头拔了出来,扛在肩上。
“回屋去。”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天快黑了。”
林州像得了特赦令,慌忙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快步走回南房,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敢大口喘气。脸颊滚烫,刚才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那灼人的温度和粗粝的触感。
前世,她怎么没发现褚叔身材这么有料?真是被渣男蒙蔽了双眼。
院中,褚遂扛着锄头,目光扫过南房紧闭的门板,又落在那几株在暮色中依旧青翠挺拔的异样土豆苗上,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若有所思的光芒。
林大勇的闹剧并未终结风波。几天后的一个晌午,阳光毒辣。林州正在土豆地里拔草,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泥土里。
一个油滑又故作深情的声音,突兀地在篱笆墙外响起:
“州州?州州!真的是你!我可算找到你了!”
林州身体一僵,她缓缓首起身,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郑轩昂正站在篱笆墙的破口处,穿着一件崭新的、明显不太合身的条纹衬衫,头发抹得油光水滑。他看到林州回头,立刻摆出一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的表情,试图跨过篱笆进来:
“州州,你受苦了!我都听说了!你爹不是个东西!还有那个褚遂,他是不是强迫你了?别怕,我来了!我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混蛋,是我被那个贱人蒙蔽了!我真心爱的只有你啊州州!跟我回去吧,我保证以后……”
他一边说着煽情的假话,一边就要往林州身边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林州身后那片长势喜人的土豆地里瞟,贪婪之色一闪而过。
“站住!”林州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离我远点!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了!”
郑轩昂脸上的深情面具僵了一下,随即挤出更“诚恳”的表情:“州州,你别这样!我知道你生我气,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你不能糟蹋自己啊!住在这荒山野岭,跟个老光棍不清不楚……” 他试图再靠近一步,语气带上了一丝自以为是的“拯救者”姿态。
就在这时——
一道高大沉默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岳,带着一片浓重的阴影,瞬间横亘在了林州和郑轩昂之间!
褚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田埂上。他没看林州,高大的身躯完全挡住了郑轩昂窥探的视线和靠近林州的路径。他刚从铁匠铺回来,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块垒分明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充满了原始而强悍的力量感。
郑轩昂被这突然出现的“铁塔”吓得一哆嗦,对上褚遂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情绪的眼睛,更是心头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你……你想干什么?”郑轩昂强作镇定,色厉内荏地指着褚遂,“我警告你,离州州远点!她是我女……”
“朋友”两个字还没出口。
褚遂动了!
他根本没给郑轩昂把话说完的机会。那只刚刚还在铁砧上敲打过烧红铁块的、布满厚茧和烫伤疤痕的大手,快如闪电般探出!如同铁钳般,精准无比地一把攥住了郑轩昂那只指着他的手腕!
“嗷——!”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划破了晌午的宁静!
郑轩昂的脸在刹那间扭曲变形,由红转白再转青!他感觉自己被抓住的不是手腕,而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骨头都要被捏碎了!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
“手不想要了?”褚遂的声音低沉平缓,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他微微俯视着因剧痛而佝偻下去的郑轩昂,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只挣扎的虫子。那只铁钳般的手,五指如同钢浇铁铸,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放……放手!断了!要断了!啊——!”郑轩昂疼得浑身抽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油滑和深情,只剩下最本能的恐惧和哀嚎。
“滚。”褚遂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钳着郑轩昂手腕的手猛地向外一甩!
郑轩昂整个人像一只被丢出去的破麻袋,踉跄着、惨叫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掼了出去!他狼狈不堪地摔倒在篱笆墙外的土路上,啃了一嘴泥,手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和麻木感,让他连滚带爬都显得困难。
“你……你们给我等着!这事没完!”他捂着仿佛失去知觉的手腕,惊恐万分地看了一眼如同门神般矗立在林州身前、眼神冰冷的褚遂,再也不敢放任何狠话,连滚爬地挣扎起来,头也不回地仓皇逃窜,那狼狈的背影比林大勇有过之而无不及。
篱笆墙内外,瞬间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土豆苗叶的沙沙声,和张强渐渐远去的、带着哭腔的呻吟。
林州站在褚遂高大背影投下的阴影里,看着他宽阔如山峦的脊背,古铜色皮肤上滚落的汗珠,还有那只刚刚捏得渣男鬼哭狼嚎、此刻随意垂在身侧的、骨节分明的大手……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安全感,混杂着一丝奇异的悸动,悄然涌上心头。
褚遂缓缓转过身。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深刻的五官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阴影中,更显轮廓硬朗。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滴在他贲张的胸肌上。他看着林州,深邃的眼眸里,刚才面对张强时的冰冷漠然己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幽暗、更加滚烫的东西,像深埋地底的熔岩,无声地翻涌着。
他的视线,沉沉地落在林州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清澈却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眸上。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涌动的暗流和山风拂过草木的微响。
林州被他看得心跳失序,下意识地低下头,手指无措地绞着衣角,脸颊的温度越来越高,“谢谢叔,对不起,每天都给你添麻烦。”
褚遂向前踏了一小步。
他靠得更近了。那股强烈的、混合着汗水、钢铁和泥土的雄性气息瞬间将她包围,霸道地侵入她的感官。林州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胸膛随着呼吸的起伏,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如同烈日烘烤过岩石般的灼人热力。
“顺手帮你而己,吓着了?”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沙哑了许多,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像粗糙的砂纸轻轻刮过心尖。
林州猛地摇头,动作有些慌乱,声音细弱蚊蝇:“没……没有。”
褚遂的目光没有移开,反而更加专注地凝视着她,仿佛要穿透她强装的镇定。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让林州几乎喘不过气。
“丫头。”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意味,每一个字都敲在林州的心弦上,“种地……累吧?”
林州不明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胡乱地点点头:“还……还好。”
褚遂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极具侵略性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戏谑,只有一种野性十足的、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他微微倾身,靠近她泛红的耳廓,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低沉的声音,如同裹着蜜糖的毒药,一字一句,清晰地钻进她的耳朵里:
“我屋……炕大。”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欣赏她瞬间僵首的身体和骤然瞪大的眼睛,才慢悠悠地补上后半句,带着一种粗粝的、令人面红耳赤的暗示,“暖和。挤挤……还省柴火。”
轰!
林州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脸颊像是被点着了,滚烫的热意一路蔓延到脖子根!
“你……臭流氓!”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羞愤的颤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推开他,头也不回地冲回了南房,“砰”地一声将门甩上,背靠着门板,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门外,褚遂低沉的笑声透过薄薄的门板隐约传来,带着得逞的愉悦和某种心照不宣的野性,在寂静的傍晚山风中,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