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雨丝还缠在桃枝上,演武场己飘满各洞府自酿的梅子酒香。今年宗门大比竟改成了"折梅试",要弟子们踏着细雨在试剑峰采撷灵梅,以梅枝为剑切磋论道。青璃蹲在廊下给明澈系襻膊,婴孩的棉袄里缝着二十八宿阵图,能将他逸散的剑气化作护体灵光。
"顾师弟可要结盟?"穿杏黄衫子的圆脸少女凑过来,她腰间竹篓里的机关蜂正嗡嗡作响,"我擅寻灵梅,你精阵法破禁,再加上青璃师姐的龙息破障..."
"苏绵绵你又抢人!"背重剑的少年从檐角翻下,震落一串雨珠,"顾师弟不如跟我们巽风洞组队,去年我们可是探得七色梅王!"
我笑着拱手推辞,袖中琉璃心剑却微微发颤——这些弟子身上都带着血祭阵的傀儡丝,怕是采梅时便要成祭品。明澈突然伸手抓向少女鬓边绢花,花瓣碎裂的刹那,藏在花蕊中的窥心蛊虫被星纹烧成青烟。
"阿澈喜欢这花?"我面不改色地摘下自己衣襟的梅纹扣,"哥哥这个更漂亮。"扣子暗藏的困阵己裹住少女体内蠢动的傀儡丝。
晨钟响过三遍,各洞府弟子御剑而起。我抱着明澈踏雨而行,青璃的龙形剑气在前方劈开雾障。怀中的剑魄突然发烫,照见梅林深处母亲梳妆匣的微弱灵光——竟与折梅试的终点头筹"九曜梅"生在同一山坳。
"小心!"青璃突然拽着我急坠,原先所在的位置被剑气绞成碎末。三个乾元洞弟子冷笑着逼近:"交出星纹婴孩,饶你们..."
明澈忽然打了个喷嚏,昨夜喂他吃的糖渍梅核从口中飞出。梅核遇雨膨胀成傀儡机关,将偷袭者缠成蚕茧倒吊在古梅树上。青璃指尖龙息扫过,他们后颈的血祭符印便化作飞灰。
"快看!"青璃突然指向梅树根系,被震落的泥土下露出半截翡翠簪——正是母亲画像中戴的那支。明澈兴奋地挥舞小手,簪子突然飞入他掌心,翡翠中流转的星芒与琉璃心剑共鸣。
梅林忽起浓雾,其他弟子的惊呼声此起彼伏。血祭大阵提前启动了,无数傀儡丝从梅枝垂下,捆向那些佩戴过年礼长命锁的弟子。我将剑魄按入翡翠簪,簪身突然伸展成三尺青锋,剑气扫过处傀儡丝尽数枯萎。
"跟着哭童走!"我高喊一声,明澈配合地放声大哭。婴孩哭声中的星纹波动竟能引路,众弟子虽不明所以,却下意识跟随声源突围。青璃的龙息烧灼着两侧梅树,为众人开辟生路。
当九曜梅映入眼帘时,整座梅林己成修罗场。我割破手腕将血抹在梅枝,以《玄微真解》的逆阵之法重写血祭阵纹。明澈突然将翡翠簪插入阵眼,簪尾爆发的星光中浮现母亲虚影——她当年竟在九曜梅下埋过封魔阵!
幸存的弟子们陆续聚来,苏绵绵的机关蜂正在缝合伤者经脉。背重剑的少年默默将本命剑插在阵眼外围,其余人纷纷效仿,各洞府绝学组成的临时阵法制住了暴走的血祭阵。
"接着!"我削下九曜梅枝抛向人群,"以梅为剑,随星位站定!"琉璃心剑的投影在虚空展开阵图,众人依令移位。当最后一名巽风洞弟子就位,整座梅林突然开遍白梅,被血染的泥土下涌出清泉洗净罪孽。
回山路上,明澈趴在青璃怀里酣睡,手中还攥着半截梅枝。苏绵绵凑过来往婴孩兜里塞糖糕,却被少年剑修抢去验毒。"以后采药叫我。"他闷声扔来块刻着"巽"字的护心镜,"我陆昭的剑气最克毒蛊。"
暮色中的洞府堆满各洞谢礼,有丹霞洞的梅花酿,也有器宗送来的星轨罗盘。青璃正在灯下修补众人送的护身符,龙鳞己褪到耳垂:"没想到那些眼高于顶的内门..."
话音未落,明澈突然将翡翠簪插进她发髻。簪身星纹与困龙阵交融,竟在她额间绘出梅妆。我望着水镜中三人倒影,忽然记起母亲曾说:"真正的家,是血火里长出的花。"
窗外又落雨了,这次带着初春的暖意。琉璃心剑在案头轻吟,剑身不知何时生出了梅枝纹——而明日,该去器宗帮陆昭重铸那柄替众人挡劫而碎的重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