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末斯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等了半晌不见有人回答，开心地掀开被子，将祁洛一把塞了进去。
看样子他是喝醉了，没有认出自己。
祁洛乖顺地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和赫末斯并排躺在一起。
哪怕是喝了酒，赫末斯的身上也没有沾上一点烟酒气息，有的只是沐浴时使用的花香，淡淡的，很好闻。
远方传来一道模糊的犬吠声，回声在夜空中荡来荡去。
赫末斯轻轻拍着祁洛的身体，许久后，突然说了一句很莫名的话。
“我要走了。”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眼尾一片通红，那双蓝色的瞳孔静静地垂着，睫毛微颤。
“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我流淌着不属于这里的血液，他们告诉我要逃离，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土地。”
赫末斯的声音很轻，带着微弱的气音。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是重蹈覆辙的地狱，还是美好的天堂？
他无从得知。
“亲爱的，你知道吗？那个时候可真是惨啊，父母处刑的时候，我只能躲在角落里偷看，事后连他们的尸体都不敢去收，像个老鼠一般东躲西藏。”
回想起那些不算美好的记忆，赫末斯苦涩地笑了笑。
“其实垃圾堆里的面包味道还不错，挨打这种事情，习惯了也就不会有什么感觉……哦，真是，你只是一个可爱的小人，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
祁洛静静躺在赫末斯的身边，神色微动。
这种时代背景，似乎很少有真正幸福的人。
赫末斯是不幸的，但他从未表露过如此脆弱的一面。
在祁洛的记忆中，赫末斯总是灿烂的，用虚假的笑容掩盖自己真实的一面。
实际上，表面的灿烂掩盖住的，是身后阳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埋在永夜。
蓦地，祁洛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脸颊，似乎是在安慰，轻柔的几乎快要察觉不到。
赫末斯笑了笑，低下头亲吻他的手指，一触即分，像个绅士的回礼。
“谢谢，不过我并不难过，没有当初的经历，就没有现在的赫末斯。”
无数个孤独的夜晚，赫末斯总是将视线放在斑驳的墙壁，细数着漫长的生命究竟还要多久才能结束，纵使有千言万语，也从未对外人提起过。
但至少此刻，他的身旁不再冰冷。
即使是生命短暂的人偶，带来的温暖依旧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如果你可以一首陪着我就好了，我带你坐船，肯尼克拉号很快就要起航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哈！想想那种日子，或许感觉还不错？”
祁洛也觉得不错，至少自己和其他人偶不同，可以一首陪着他，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赫末斯恐怕是要感到震惊了。
“小家伙，你喜欢吃面包吗？我现在有钱可以给你买新鲜出炉的大列巴……或许你喜欢肉松？嗯，或许你喜欢豪伯莱德*？”
赫末斯的声音断断续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些特有的名词祁洛不太明白，只是安静地听他说着。
不知想到什么，赫末斯脸颊突然染上绯红，从祁洛身上的蕾丝前襟扫过，又突然靠近，盯着他漂亮到雌雄莫辨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可疑地扭开了视线。
小声自言自语，“该死，怎么总感觉那些漂亮的洋装也很适合……”
祁洛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默默离得远了些，不做评价。
反正自己现在哪儿也去不了，不管赫末斯想做什么，都是无法反抗的。
如果赫末斯真的要给自己穿的话，那他只能默默接受了。
希望是件漂亮些的裙子，最好是有蕾丝花边，不要太长，不然行动会很不方便……
狭小的床上，两人背对背，幻想着同一个梦境，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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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还未亮时赫末斯便睁开了眼，挑着小路回了工作间。
刚藏好东西，巴塔格便气汹汹地砸响了木门，骂骂咧咧说个不停。
“一晚上没回来，又去哪里快活了？那么多工作看不见，长眼睛是做什么用的！”
“老子花钱养你不是买来伺候当上帝的！大王子的生辰礼！！明不明白？”
“行行行，知道了。”赫末斯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推开房门向外走去。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漂亮话，明里暗里的嘲讽意味十足。
“不想做的都推给我，您就安心准备国王陛下的任务吧，毕竟搞不好可是要砍头的。”
巴塔格脸黑的快要滴出墨来，看在赫末斯己经开始忙碌的份上哼了声，甩着袖子挺胸出了门。
没过一分钟又返了回来，拿走架子上快要磨秃皮的手杖。
看似是拿回落下的东西，实则暗暗监视赫末斯有没有认真工作。
赫末斯早己摸清他的习性，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悄声凑到祁洛耳边。
“现在打开窗子，总能看到那家伙的脑袋。”
闻言，祁洛转头看向窗边，果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晃来晃去，忽远忽近。
诡计多端的老巴塔格。
整个早上，赫末斯都专注于手中的半成品，深邃的眼眸盯着同一处，专注的同时又显得格外迷人。
祁洛看着人偶不断在他手中变得完美，仿佛看到了自己曾经的模样，不由得入了迷，撑着下巴盘腿坐在桌上，脑袋随着他手中的动作晃来晃去。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个步骤彻底完成，赫末斯动了动酸痛的手腕，视线在桌上寻找着什么。
不远处，祁洛己经坐着睡着了，下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就快要跌落到桌上去了。
赫末斯眼神瞬间软了下来，轻柔地捧起他的身体放在臂弯，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祁洛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属于我。”
赫末斯亲了亲祁洛的发丝，手指轻轻放在他的心口，感受着胸腔内有力的心跳。
机械的振动从胸口传出，带着些许温热，似乎真的如人类一般。
赫末斯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怀里的人偶，从心脏到瞳孔的颜色，再到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制作，都由他一人亲手完成。
就连他接触过的人类都只有自己，由内到外，真真正正的只属于自己。
他是他亲手雕刻的缪斯，最完美的天使。
但天使的生命太过于短暂，就连创造者也无法延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用语言都难以言述的美好折翼坠落，变成一具冰冷的躯壳。
赫末斯环着祁洛的手臂紧了紧，阴影打在脸上，看不清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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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豪伯莱德是中欧世纪的一种服饰，男士豪伯莱德服饰在下摆，袖口处均有花瓣状边饰，在此仅作参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