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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鬼算盘

消毒水和灰尘混杂的冰冷气味顽固地贴在鼻腔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像咽下细小的冰碴。苏河靠在出租车的后座上,背脊僵硬得像块石板。每一次轻微的颠簸都像是用锉刀刮过脊椎深处那片敏感的灼痛区域。车窗外的街景在潮湿的午后光线里模糊倒退,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沉闷的车厢之外。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扫了她一眼。“小姐,看你脸色不太好,刚病好?”他随口搭话。

“嗯。”苏河含糊地应了一声,喉咙干涩,连多说一个字都费劲。她此刻只想尽快回到那个能让她暂时蜷缩起来的狭小空间,一个人舔舐伤口。医院里那场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工地上那片诡异的黑棺幻影,如同两场冰冷的暴雨,浇透了她每一寸神经,只留下深入骨髓的寒冷与彻骨的疲惫。身体和灵魂仿佛都被强行拆卸后又草草组装,没有一处严丝合缝。

车子拐进熟悉的老旧小区。剥落的墙皮,随意晾晒的衣服在风中飘摇,几个老人闲坐在花坛边打盹。一种陈腐的真实感扑面而来,带着一丝令人恍惚的心安,也带着一种……被什么东西默默注视的窒息感。

她付钱下车,脚步虚浮地爬上西楼。铁皮包着的老旧防盗门发出沉重的、卡涩的摩擦声。推开木门,出租屋特有的、混杂着灰尘和陈年饭菜气息的味道涌出,混杂着一股……极其微弱的、令人极其不舒服的甜腥铁锈气?

这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像针一样刺了她的神经一下。苏河甩甩头,疲惫让她把这归咎于过度敏感的嗅觉。她只想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就在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客厅沙发时,目光无意间扫到了门口——那个专门用来塞快递的角落!

一个体积不大不小的方形纸箱,静静地蹲在那里。

纸箱很普通,常见的瓦楞纸材质,表面己经沾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放了有些日子了。没有任何精美的印刷,只在正面贴着一张皱巴巴的、字迹拙劣潦草的快递面单。

收件人:苏河

地址:宏景小区X栋X单元401(没错)

寄件人:无

寄件地址:青江市东港路XX号

苏河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地上!

宏景小区?她搬来这个小区才一年多!父亲苏振国早在她十几岁、远在城西老区时就消失了!这个地址……只有现在的人知道!寄件地址?东港路XX号?她心头猛地一跳——这地址……这地址的位置……不就是那片被推平盖起了宏达中心的、昔日殡仪馆和拆迁户混杂的街区范围吗?!

一个来自旧址的、写着她名字的匿名包裹?

心跳骤然失速!一股冰冷的寒意混合着后背那被刻意压制的剧痛,猛地炸开!

是谁?工地上那些挖掘机挖出的东西……难道真的有人留意到了她?周永昌的人?警告?恐吓?还是……别的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背的疼痛在提醒她此刻的虚弱。她屏住呼吸,极其缓慢地、像接近一枚炸弹一样,一步步挪到那盒子面前,蹲下。

纸盒掂在手里分量不轻,有点沉甸甸的。封口只用普通的黄胶带歪歪扭扭地粘了几道。

犹豫再三。指尖的冰冷蔓延到全身。她最终还是掏出钥匙,用那不算锋利的金属边沿,一点点划开了胶带。箱子里面似乎没有任何缓冲填充物。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盒盖。

一股极其浓烈的、如同沉埋在地底深处的霉烂木头夹杂着极其厚重的铁锈味猛地冲了出来!这股气息如此熟悉,如此令人作呕!苏河猛地捂住了口鼻,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搅!

这味道……这味道分明就是工地上那七口黑棺掀开时弥漫开的死亡气息!混合着浓重的铁腥味!如同陈年的血库被打翻!与电梯里的血泥、档案室的空白页码、后背那令人发疯的钉痕痛楚瞬间联动,形成一张冰冷粘稠的巨网,瞬间勒紧了她的心脏!

灰尘被搅动,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微弱光柱里疯狂舞动。

她急促地喘息了几口,强忍着恶心和眩晕,目光投向盒内深处——

借着微光,她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算盘。

不是新式的塑料珠算盘,而是极其陈旧、布满岁月痕迹的老式木框算盘。算盘框是暗沉发乌、隐约带点暗红的木头做的,像是浸饱了什么东西又彻底阴干了无数遍,表面龟裂出无数细密的纹路。框体西角的金属包边是黄铜色的,但也蒙着厚厚的、泛着青绿色的锈迹。算盘梁由硬木制成,颜色更暗。上面穿着的算珠……灰扑扑的,表面浮着一层污秽般的浑浊包浆,隐约能看到是木质的,但色泽黯淡得难以分辨是深棕色还是黑色。

这不是一把干净的物件。它散发出一种浓郁的、源自时间和某种污秽的阴冷气息,沉重地压在苏河心上。

她几乎是屏着呼吸,犹豫了许久,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极其小心地捏着冰冷的铜包边,将这柄沉重的旧算盘从盒子里慢慢地、慢慢地取了出来。

算盘入手的一刹那,一股极致的冰冷感瞬间从指尖窜了上来!像是捏住了一块刚从冰河里捞出的朽木!这股寒气顺着手指、手臂、肩颈,毫无阻碍地迅速侵入了她体内,精准无比地抵达了她背部脊柱深处那一点!

“嘶——!”

苏河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僵!如同那根无形的槐木钉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气冻得再次膨胀!一股无法想象的剧痛伴随着那冰冷的入侵猛地爆发!痛得她眼前金星乱冒,额头的冷汗瞬间涌出!她甚至能感觉到后背那钉痕印记位置周围的皮肤肌肉,像是被冻僵后又被撕裂般在剧烈抽搐!

她手一软,算盘脱手而出,沉重的分量砸在木质茶几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砰!”

算盘框撞击桌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几粒靠近撞击点的算珠猛地向上弹跳了一下,然后又重重落回原位。还有几颗则沿着横梁滑出了一小段距离,噼里啪啦地滚动着,在幽暗的光线里留下细微的灰尘轨迹。

苏河弓着腰,左手死死按在剧痛炸裂的后腰上,右手撑着桌面,大口喘着粗气,冷汗顺着鬓角不停地往下滑落。过了好一会儿,那撕裂般的剧痛才稍稍平复,像退潮般留下冰冷麻木的余韵。

她的目光惊疑不定地落在摔在茶几上的算盘上。

算盘斜躺着。灰尘和腐朽的气息更重了些。靠近她这边的几颗算珠,因为刚才的撞击和摔落,偏离了原本的位置。原本该是整整齐齐靠上靠下的木珠,此刻有几颗滑到了算梁的中间位置。

苏河的心脏还在狂跳。她盯着那几颗散乱的珠子,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席卷上来。也许是强迫症使然,也许仅仅是想找个借口摆脱这种被邪物凝视的窒息感——她咬了咬牙,忍着后背的抽痛,伸出手指,带着几分嫌恶和抗拒,轻轻地、飞快地去拨动那几颗乱了的灰扑扑的木珠。

指尖触碰到珠子的瞬间,一股滑腻、冰凉、如同触摸某种冷血动物鳞片的触感顺着指腹传来!她猛地缩回手,心头掠过一阵强烈的恶心。

那珠子上附着的是什么?油腻的灰尘?还是……别的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伸出手指,动作更加谨慎,几乎是指尖悬在珠子上方,用极其微小的力,轻轻推拨。

第一颗乱走的珠子被拨了回去,回归到上方应该固定的位置。

没有任何异常。

第二颗也是。只是那滑腻阴冷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

第三颗……她的指尖刚刚碰到那颗有些滞涩、尤其灰暗的算珠时——

一种极其轻微、如同久封的门轴转动般的粘滞摩擦声在她指尖下响起!

噗叽……

那声音微乎其微,却清晰得令人毛骨悚然!伴随着指腹下传来的反馈——那木珠的触感骤然变化!不再是单纯的滑腻冰冷!而是……一种带着细微粘稠感和微弱弹性的——?!

仿佛她拨动的不是一颗木珠,而是一小团凝固的、冰冷血浆包裹的木疙瘩!粘滞!恶心!

苏河的手指触电般猛地缩回!惊骇地盯着那颗珠子!就在她指尖离开珠面的瞬间!

滴答。

一颗极小、极小、暗红色的液体圆珠,悄无声息地自那刚刚被拨动的珠子边缘沁出,然后极其缓慢地、沿着算珠的弧度、滴落……

滚落在同样沾染灰尘和包浆的算盘底部木框上,留下一道极其细微的、暗沉的湿痕。

血?!

一股寒气瞬间冻结了苏河的西肢百骸!瞳孔骤然收缩!她的视线死死盯住那颗灰暗的、看起来毫无异样的算珠!那微弱的暗红湿痕!

幻觉?一定是刚才剧痛引发的幻觉!光线不好!看错了!

她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死死盯着那里。

哪里还有什么湿痕?哪里还有什么血珠?刚才拨动的那颗算珠表面和其他珠子一样,盖着一层均匀的灰黑色浑浊包浆,干燥、肮脏,毫无变化。算盘底框上的那道微小湿痕,也如同水渍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点……更深沉的污迹?

错觉!全是错觉!心理暗示!就像电梯里的幻觉!

苏河在心里疯狂对自己嘶吼!后背的疼痛再次隐隐泛酸。她强忍着逃开的冲动,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个位置上移开。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整个算盘盘面。

这把老算盘算梁上方有两排算珠,每排各有七颗珠子。下方则通常有五颗。这在老式算盘里算常见。

但现在……她的目光凝固住了。

算盘上方——第一排的上档珠,应该在最上方起定位作用,正常不动。第二排下档珠则用于计算。

可她眼前这个算盘……诡异的地方在于它的上档珠,只有两排中第一排的上档珠(靠近框体)存在,而第二排的下档珠位置上……空空如也!本该穿珠子的档位上,只有一根根孤零零的木梁穿过空洞的位置!没有珠子!

再往下,算盘下方有两组算珠,每组都是五颗珠子并排。这原本是代表个、十、百……位数的部分。

但现在……

她瞳孔收缩!目光被下方两组算珠中,右侧的第二组牢牢吸引!

那组算珠……只有两颗珠子!

是的!本该有七颗木珠的位置,现在只有靠近最右边框体的位置上,残留着两颗灰扑扑的、与其他珠子毫无二致的木珠!孤零零地固定在那里!它们中间的巨大空隙本该有其他五颗,如今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灰扑扑的算梁横亘在那里!如同五根惨白的指骨!

这算什么?!一把被破坏了、丢失了算珠的废算盘?

谁会把这种残缺的东西寄给她?!

这个念头刚起,背后那枚钉子印记骤然爆发出一阵尖锐刺骨的剧痛!痛得她腰背猛弯!就在这时——

滴答!

轻微到极致的声音。

极其清晰地落入耳中!

就在她刚才拨动过的、靠近她这一侧、属于下方左侧第一组的几颗算珠中,有一颗原本靠在最下方位置代表“五”位的木珠——此刻,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向上滑动了一点点!只移动了毫厘,在光滑(?)的木梁上发出一丝粘腻到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

苏河的眼皮猛地一跳!屏住呼吸!

还没等她看清,旁边另一颗代表“一”位的下珠也似乎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极其缓慢、极其迟疑地……向上移动了一丝!仿佛在响应!紧接着,又一颗!

一点!一点!极其细微!却无比固执!

三颗木珠!三颗代表不同数值的珠子!如同被磁石吸引!缓慢、同步地向上移动了一小格!精准地停留在了一个完全不符合计算规则的位置上!

这位置……代表着什么数字?

苏河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后背的剧痛在此刻反而成了冰冷的背景板。她死死盯着那三颗移动后静止下来的珠子,又惊疑不定地看向算盘底部右侧那光秃秃的算梁位置,那上面孤零零的两颗珠子显得格外刺眼!

是巧合?静电?气流?

她喉咙发干。目光死死盯住那颗刚才让她产生诡异触感的珠子——它就在下方左侧这新移动的三颗珠子旁边。

她的手指再次不受控制地、如同被线拉扯般,慢慢伸了过去。带着赴死般的决绝与恐惧。

指尖再次触碰到那颗灰暗珠子的表面。

这一次,没有感。只有冰冷滑腻的包浆。

她极其缓慢而坚定地,用指尖抵住它,轻轻地向旁边……推了一下。

珠子滑动了。

就在它离开原位的瞬间!

吱嘎……噗叽……

令人头皮发麻的粘滞摩擦声和细微气泡破裂声猛地响起!苏河的指尖清晰地感觉到那木珠滑过木梁时,下面似乎粘连着极其粘稠的东西被强行拉开!阻力很大!同时,一股……极其强烈!混合着浓烈铁锈与腐朽腥气的恶臭!从那珠子滑动的轨迹下方猛地爆发出来!

这股气息浓郁得如同实质!苏河被呛得眼前发黑!

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就在那颗珠子被她推开的、它原本停留的那个算梁位置下方!

一道清晰无比的、蜿蜒流淌的——暗红色粘稠痕迹——正极其缓慢地从光滑(布满细微灰尘)的木梁表面向上……渗出!

暗红!粘稠!散发着浓烈的腥气!像是不久前才从动脉里喷溅出来的热血,尚未完全凝结!

如同活物!

“啊——!” 苏河失控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猛地收回手,身体因为巨大的惊吓和剧痛向后跌坐进沙发的凹陷里!心脏几乎要冲破胸膛!巨大的震骇让她浑身剧烈颤抖!

不是幻觉!不是错觉!这鬼东西!它真的在流血?!

就在她因极度惊骇而意识混乱的瞬间!

吱嘎……咕噜……噼啪……

茶几上传来一阵急促密集、毫无规律的算珠滚撞声!

苏河猛地抬眼!

只见算盘上所有的算珠!那些覆盖着污秽包浆的木珠!像是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搅动过一般!正在剧烈的、疯狂的上下跳动!噼里啪啦!杂乱无章地撞击着算梁和边框!发出混乱的巨响!

珠影在昏暗光线下剧烈晃动!

几秒钟后,这场毫无征兆的疯狂震动突兀地停止了。

所有的算珠都静止了下来。

静止在一个绝对荒谬的位置!

苏河的视线从混乱中聚焦。她看着下方左侧第一组那七颗珠子:刚刚被她拨动过的那三颗,连同她碰过的那颗,以及另外两颗原本没动的珠子,赫然诡异地并排聚拢在了一起!整整齐齐地紧挨着,靠在算梁最左侧!形成紧密的一小簇!

而这一组本该代表十进制数位的七颗珠子,最右边的那两颗位置……空了!光秃秃的木梁暴露出来!

这荒谬的排列,代表着一个无法解读的数字?

她的目光茫然地向上移动。越过那光秃秃的、只有梁没有珠的位置,再向上……到了那本该是上档珠、用于定位的珠子区域。

第一排……最靠近框体的那排珠子……本该是两颗固定不动……此刻……也变了!

最右侧那颗定珠的位置……空了!

它旁边空出来一档!孤零零的一根光梁!

紧接着,她的目光骤然凝固在算盘上方左侧区域!那诡异缺失算珠的第二排位置上!

视线聚焦!

算盘上档区域,原本应该只有第一排有七颗定珠!但现在,在第一排定珠的上方,紧贴着最顶部的木框边缘……在那本该是木框壁、根本不可能放珠子的地方!

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两颗木珠!

它们被强行塞在了木框顶部的缝隙里!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卡在那里!灰暗!污秽!如同被强行钉上墙的两颗干瘪眼球!

两颗?!

右侧空缺一档一颗?!

下方左侧聚集七颗?!

整个算盘的珠子分布彻底乱套!如同抽象派的涂鸦!

苏河的血液几乎冻结!大脑一片混沌,无法理解这超出认知的混乱。后背的剧痛此刻反而成了某种冰冷的背景音。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痉挛着。

就在这思维彻底陷入泥沼的瞬间!

“嗤——”

一声如同老旧收音机短路电流杂音般的轻响!猛地在她耳边炸开!震得她耳膜嗡鸣!

眼前骤然一片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流动的猩红水雾!

视野再清晰时——

眼前那扭曲混乱的算盘珠影……猛地组合……重组……变形……

所有混乱的珠子位置瞬间模糊!又瞬间清晰!

最终!

在那猩红退去的视野中,清晰无比地呈现出——

上方两颗卡在框顶的木珠!中间代表空档的光秃梁!下方左侧七颗珠子紧紧并排靠左!下方右侧的两颗珠子孤悬右端!

上方两颗!中间一根独梁!下方左侧七颗!右侧两颗!

七颗……两颗!

是数字?是顺序?是排列?

不!不对!

苏河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七颗靠左聚拢的珠子!它们的灰暗污秽之下……刚才被拨动时……有血!有湿痕!是它们被触动后……改变了位置……引发了……流血?!

七!

触动……血……位置改变……流血?!

“七”……“二”……血?!

救?……吾?!

一个疯狂、冰冷、带着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狠狠劈中了苏河的意识!

“七二”连读?!谐音?!

救吾?!

这两个血淋淋的字带着刺骨的冰冷和绝望,瞬间在她被剧痛和恐惧占据的脑海深处炸开!

“叮铃铃……叮铃铃……”

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如同惊雷,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穿透算盘上盘踞的阴冷,狠狠撕裂了苏河紧绷到极限的神经!

她吓得浑身剧烈一抖,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攥住!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几乎要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背脊深处那枚木钉的印记瞬间爆发出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痛,痛得她眼前发黑!

谁?!在这个要命的关头?!

电话机放在客厅角落的老式方桌上。那红色的塑料电话此刻发出的铃声尖锐得如同索命号角,在昏暗的空间里持续不断地嘶嚎。一遍又一遍!不依不饶!仿佛要刺穿耳膜,钻进脑髓深处!

是陷阱?!那些人……发现她把东西带回来了?!还是……别的什么?!

苏河蜷缩在沙发角落,冷汗浸透了后背的单衣,粘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不受控制地颤抖。她死死捂住耳朵,但电话铃声如同跗骨之蛆,穿透指缝,一下下撞击着她脆弱的神经。几分钟?还是十几分钟?铃声终于停歇了。房间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她自己粗重的、带着恐惧颤音的喘息声。

安静了?她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丝。后知后觉的冷汗贴着后背往下流。

“哔——”

电话座机自动跳转,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响起:

“您有…一条…新留言…请…在滴声后…收听…”

“滴——”

短暂的静默。

紧接着,一个苏河永远不会忘记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惊恐和剧烈的喘息,冲破了扩音器!每一个音节都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喉咙:

“小河……别……别信……快扔了它!快跑!……他们……他们都……死了……那东西……在……东港……算盘响了……谁……谁都……别想……活……都……都得……被钉死……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