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玄二迈步走进来禀报:“爷,那个卖螃蟹的死了。”
李相夷翻页的手微顿,脸色当即一冷:“不是让人盯着,怎么还死了?”
“橘子皮干的?”
玄二微微摇头:“此事与陈爷无关,而是日本人杀的。”
“与田中凉子有关。”
李相夷抬手抬手按了按额头,摆了一下手。
玄二见此,悄然离开。
“夷哥,日本人特意杀一个卖螃蟹……看来他们为了拉拢陈皮,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待头发梳好,李相夷起身道:“这橘子皮该敲打敲打。”
“我晌午去一趟他的堂口。”
张起灵将桌上的东西放入抽屉:“你别再动怒打他。”
李相夷牵起他的手,叹了口气:“那得看他做了什么事。”
“先不想这些。”
“这个裘德考,莫非也盯上了矿山?”
张起灵想起一件事:“那日我们出矿山的时候,遇到了一群人,想来就是他的人。”
李相夷满脸不屑:“跳梁小丑而己。”
晌午时分,天空下着细雨。
李相夷撑着伞,走入陈皮的堂口。
一旁的人连忙接住雨伞:“门主,舵主就在二楼。”
陈皮姿态不羁,低头剥着花生:“谁敢乱闯……”
他似有所感,瞧见这道熟悉的身影,下意识地缩了缩头:“你来干什么?”
“来道歉的?”
“我现在不会原谅你。”
李相夷靠近,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头:“你信不信,今天我把你这个堂口给掀了。”
“还不会原谅我,怎么?真想腿断?”
陈皮冷哼一声,低头吃着花生:“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被你打一顿,他们都笑话我。”
他指了指屁股:“现在还疼呢!”
“下手可真重,说好的护着我,就这样?”
李相夷睨了一眼桌子,提起茶壶道:“陈爷脾气大,来你这,还得自己倒茶。”
“下次不来了。”
陈皮一听,瞪了他一眼,夺过茶壶:“我是有教养的人!”
“你爱来不来!”
他脸上带着怒气,却将茶杯轻轻放在他手边:“快点喝!”
李相夷端起茶嗅了嗅:“龙井茶……陈爷有品味啊。”
他吹了吹茶,睨了一眼桌面:“桌上还放着李白的诗集……更有品味了。”
陈皮看向桌子,拿过诗集丢在身旁的柜子上:“要你管!”
“我就读了!”
他白了他一眼:“你到底来干嘛?”
李相夷慢悠悠地开口:“听闻日本人,最近来你这里很勤快。”
“怕傻孩子落入别人的圈套,来看一看。”
陈皮听见称呼,梗着脖子,气哼哼地道:“谁是傻孩子!”
“我可是陈皮,长沙城的陈爷!”
他拍桌而起:“还有,我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入别人的圈套!”
李相夷见他炸毛,微微一笑:“行,陈爷,你先坐下说,真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一点脾气还是没变。”
“这不是说你年轻呢。”
陈皮坐下又哼了一声:“你就是老男人。”
“比我大了那么多……”
李相夷单手撑起头:“是啊,老了。”
“今天早上,小哥还说,我都有白头发了。”
“没你年轻。”
陈皮神色一愣,探头往他头发看去,甚至不死心的拨了拨:“我不信。”
李相夷哎了一下:“你干什么,随意动人头发,可不是君子之风。”
他轻嘶一声:“你这橘子皮,拔了它干什么?”
陈皮望着指尖这根半白半黑的头发,眼底闪过一抹情绪:“你就不能,平常好好的休息……”
“天天那么累干什么。”
他喋喋不休起来:“你相貌看着二十二三,怎么就有了白头发。”
“我到时候问一问大夫,得吃点什么药……老了就丑死了。”
李相夷抬手阻止:“我身体康健,用不着。”
“还有,你话何时这般多了。”
他起身掸了掸衣服:“看你精神头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我过些时日要去北平一趟,与你师娘的病有关……别信裘德考那些人的鬼话。”
“凡事思考一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听着这些话,陈皮难得地没有回嘴,只是轻轻地说:“知道啦,臭门主,我不会胡来的。”
“还有,我原谅你了。”
李相夷听着身后的声音,笑着回:“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首上九万里……”
“我期待那一天。”
陈皮听着这句诗,念了念:“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他拿过一旁的诗集:“我会的。”
西顾门一如往昔的宁静祥和,今日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张起灵正低头看着报纸,便听见有人前来拜访。
他抬眸瞥向八角:“是一位军官?”
八角神色一讶,随后一笑:“爷还真的料事如神,确实是一位军官,据说是什么情报官,刚来长沙的。”
他缓缓抬眸,询问道:“爷,见吗?还是推了?”
张起灵缓缓合上报纸:“见。”
陆建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见过了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