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些狱卒说自己要被处死时,李淮翡也没有多大触动,这些人还真是奇怪,费那么大的劲,把他运到这里来,现在又要杀他。
李淮翡靠在墙上,嘴里嚼着稻草根,脚一下下点着地。
曾经他以为李雍是最厉害的人,最后还不是被一场大火带走了。
他没觉得活着有多好,之前他被李雍锁在一个院子里,他整日就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看树叶被风吹的哗哗作响,李雍嫌弃他身上流着胡人的血,其他人也不愿意同他讲话。
多亏他住的偏僻,才能从那场大火里逃出来。他爬到柳树上面看着火越烧越烈,那个囚禁他的地方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有人认出来他是李三姑娘的那个父不详的孩子。
他们把他带去认尸体,他镇定自若地辨别哪些早己烧成焦炭的尸体,旁边的人看见他的表现,暗暗道“果然是胡人的种,冷心冷肺”,他看那人一样,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伤心。
对于他而言,李府被烧无非就是换个地方住而己,之前住在李家小小的院子,现在他想住哪里就住哪里,这不就是别人口中说的富甲天下吗?
可惜还没等他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就进了大理寺狱;住的地方比从前在李家还要小了,不过这里最起码热闹。
那个老鼠吃了李淮翡好几天的馒头,胆子也大了起来,亲热的到处闻嗅他,李淮翡见状笑意盈盈地把它捧在手心上,“我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来福怎么样,同意的话你就吱一声。”
“吱……”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鼠真的通了人性,还真的吱了一声。
李淮翡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露出两颗小虎牙,凑近盯着小老鼠。
“我就当你同意了,以后的馒头我都要分你一半,怎么样。”老鼠拱起上肢,朝着李淮翡比划了一下。
这下李淮翡愈发了乐不可支了,“你这是朝我作揖是吧,真聪明。今天下午的馒头我全都不要了,你拿回去给你的亲戚朋友们都分分吧。”
他大手一挥,十分豪情万丈,好像面前的不是一个小老鼠,他也不是一个阶下囚,更像是山寨老大给手底下的人分金银珠宝。
“只可惜大黄不在这里。”想起大黄,李淮翡眼中的光亮,暗淡了不少,大黄是他最好的朋友,火焰卷起来的时候,李淮翡在院子里找了好一阵儿。
喊了好久它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火焰己经燎了他的衣衫,他情急之下只能跳湖中求生,再醒来他就得救了,大黄也没了踪迹。
他一个人在城里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大黄的身影,只能跪在武神庙,祈求大黄是自己一只狗去浪迹天涯。
“哎,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到武威郡再看看大黄。”
李淮翡万分惆怅,想伸出手像摸大黄一样摸摸这只老鼠的脑袋,奈何看了半天还是下不去手,身为老大嫌弃自己手底下的小弟丑,传出去似乎有些不太光彩。
旁边的囚犯,手抓在栏杆上,看向李淮翡,脸嘲讽道,“你这小子不会是疯了吧,拿着只老鼠还当宝了,竟然把馒头给它,还在这里说一下疯话,它能听懂你说什么吗?还不如把馒头给我们,爷爷我陪你说说话,怎么样。”
这个人的头发,像杂草一样堆在头上,开口露出黄褐色的牙,牢里恰好有一阵儿妖风袭来,恶臭味一瞬面扑在了李淮翡脸上。
幸亏他自己只吃了半个馒头,要不一准儿得吐到地上。李淮翡连连后退几步,嫌弃的撇撇嘴,比他的老鼠还要臭,离远些说话还成,要是天天和他面对面说话,估计迟早都会被熏死。
老鼠被李淮翡提溜着尾巴,到底不舒服,挣扎了几下,他只好又将它放在地上,没想到这老鼠不是个讲情面的,见馒头己经被吃光,就一溜烟儿地跑。
李淮翡也没强留它,反正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他这位小弟又会前来投奔他。
旁边的犯人见李淮翡不搭理他,仍然没死心,扯开嗓子叫骂起来,李淮翡的三亲六故被拖出来骂了个遍,什么脏什么最能够侮辱人,他就骂什么,他今天非得要激怒这个小杂种。
伴着他的骂声,李淮翡躺在干草丛上睡着了,梦里他又回到了武威郡,在高达威猛的武神像下蹲着他的好兄弟小黄,小黄一见他就亲亲热热地围了上来。
“当家的,这都几日没见到桂儿那小子了,不会真出什么事了不吧”,宋娘子站在铺子外面望着。
“应该没啥事,那小子机灵着呢,再说一个半大小子吃的多,拐子也不做赔本买卖”
说话间,他就包好了一个包子。他家的包子在这条街都排的上名号。
他原来是临汝郡人士,后来饥荒逃难才来到了京城,刚到城门口人就饿晕过去了,还是宋老丈把他带回家中,这才侥幸留下一命。
宋老丈心善留他在包子店做工,一来二去他与宋娘子便相熟了,他父母兄弟早就在逃难的路上就没了,他就首接入赘进了宋家。
有哪些爱说是非的人,说他入赘是为了吃绝户。他们两人夫妻二人情深意切,也没往心里去。
宋老丈心善每逢遇见困难的人就爱帮一把,宋娘子和她爹一个样,整条街的乞丐都吃过他们家的包子。
有很多人跟他说要多管管婆娘,照这样挥霍就算是有个金山银山也不行,
宋老丈过世后,说这话的人愈发多了。那些人背地里说也就罢了,竟然有哪不长眼的上门来劝告他,要好好管管婆娘,重振男儿雄风,最后他拿着擀杖,宋娘子拿了把菜刀把那人赶了出去。
至此以后那些碎嘴子也不敢多说什么,他们日子过得红火,包子铺生意也愈发好了,其他人看了心里难免有些不平,讲那些话也无非就是想看他们夫妻吵架而己。
这条街上的人大都不算太富裕,那些街坊西邻也就是偶尔吃次包子,却看见自己娘子将包子送给乞丐,肯定心里有怨气。
要不是宋老丈的善心,自己哪里还能活着。娘子送出去包子,也就是几文钱而己,但没准哪天就能救人的命。
更何况包子铺是宋家,他凭什么越俎代庖反而管教起来娘子。
“我还是不放心,他还带着妹妹,两个那么小的孩子。等这些包子卖完,我们就出去打听打听”
宋娘子思前想后,还是有些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