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询这个人脾气极为别扭,曾经御史台担任监察使时,整个朝野上下没有一个人没挨过他的骂,因此众人见了他都纷纷掩面奔走,沈岚也是因为多了一世的经历,这才能投其所好。
“你这点子家底哪怕是全掏空了都请不动宋大人。”谢柔还记得前几年,卢相还找宋询要过字画,宋询以字多了便不值钱的事情拒绝了卢相,后来又有传言说他为了害怕被偷字,都是由小厮代笔,虽然流言大多都不可信,但也足以可见宋询对自己墨宝的珍惜,这样一个人竟然能同意让自己的字被批量生产还被售卖,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旁人请不动,可不代表我请不动,女儿毕竟是大周的公主,这点面子宋大人还是得给我的。”沈岚心想,自己这个公主在旁人眼里可能还有几分面子,在宋询那里的面子还是得靠沈岚自己来挣了。
沈岚一开始去见宋询,也是吃了一个闭门羹。宋询这人是出了名的吃软不吃硬,卢佑德来求字用自己手扭伤了来推脱,扭头便又把自己的字画给商贩的孩子,让他用字画去换药医治母亲的病。
对于这种人用权势来压迫只会适得其反,所以当沈岚提出来将这次的收益半成,都用来给京城的乞儿施粥时,刚才还用头疼拿不起笔来推脱的宋太傅,转身就走到桌前拿起笔写了起来。
在听见沈岚还打算开个学堂收留无家可归的乞儿,奈何因为囊中羞涩拿不多少银钱。要是这次生意能够成功,就可以多收留一些学生,听完这话后宋询又将刚写好的字揉成一团,说刚才只不过是草稿没写好,还是得多写几版才好。这几日宋询隔三岔五便去绣房监工,比沈岚这个真正的老板还要上心。
虽然她说那些话,是为了让宋询加入自己的创业团队,帮她打造一支优秀的造反队伍。不过她也不算说谎,书院她是真的打算要建的。
“娘,我打算用这些钱办一个学堂,收留京中无家可归的乞儿,去年京中大雪下了小半个月,西城里很多人家的房子都被压塌了、那一片里的大多数孩子都成了孤儿,女儿想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去做一些事情”银钱只不过是死物而己,人心才是最难得的,她帮一人就有一人能念她的好,她帮一千人就有一千人念她的好,若是大周每个百姓都能念她的好,就算她弑父杀兄,窜朝谋位,也不会有人敢站出来反驳她。
谢柔不知道自家女儿心中的谋算,只以为这孩子良善,看见有人受苦就心中不忍。“既然是你自己赚的钱,那也应该由你做主。只是开学堂不只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乞儿大多都不是良籍,就算能够学有所成也无法入仕,再说你去那里请夫子呢?”
女儿有这个心思是好事,只是这事儿,可能远远不像她想的那般简单。
大周推行科举己经将近百年,但朝中真正出身寒门的官员却没有几个,寻常乡镇百里之内都没有一个夫子,对普通人来讲能够认识自己的名字就己经很了不起了,至于考官做老爷那都是文曲星才能做的,像他们这种泥腿子好好种地就够了。
沈岚自是不需要这些人都能进朝堂,只要用人得益,就算在田间地头,也都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一个良善的人,君子论迹不论心,她给那些人一个翻身的机会,而他们献出自己的忠诚,这怎么看都没有错。但她这些想法也只能在心里藏着掖着,要是真吐露出来,肯定会被人口诛笔伐,就算是她亲娘估计也会觉得她这是利欲熏心了。
沈岚眼尾微垂,目光澄澈道“虽然他们可能无法通过科举入仕,但能识文断字以后也不会轻易受他人蒙骗,能够知礼进取做大周的良民就好了,至于夫子我也早己经有了人选”,像宋询这样的人,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好不容易把他哄骗的上了自己这艘贼船,怎么能轻易把他放下去呢?沈岚在心里发出桀桀的怪笑声。
谢柔听完女儿这一番天真的话语,不由得有些心软,罢了,毕竟是岚儿第一次做事,要是她找不到夫子自己就在暗地里帮一下吧,总不能打击女儿的积极性吧。
沈岚给谢柔汇报完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后便走了,刚走出长乐宫沈岚就看见一个小脑袋在踮着脚朝长乐宫里张望,这般鬼鬼祟祟的行径一瞧便知道是谁,沈岚故意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迈开腿向自己的寝殿跑去。
沈舒今年才刚满西岁,小短腿拼了命的倒腾也追不上了沈岚的步伐,眼看着沈岚拿着糕点走远。
终于忍不住大声喊,“姐姐,等等我啊,你不要跑了”
沈岚听见声音故作惊讶的回头,“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那个小贼偷偷埋伏在长乐宫外,想要抢我特意从德胜楼带的糕点”。
沈舒一听见德胜楼的糕点耳朵就高高的竖起来了,面露期待地看着沈岚手中提着的食盒。
“唉!本来还给你买了一盒的,谁成想刚才在路上太饿了没忍住把给你的糕点不小心全给吃光了,阿舒不会怪我吧”
沈舒听见糕点被吃光后,整个人都耷拉了起来,她娘管她管得严,平日里连一点糕点碎屑都看不到。自从上次在沈岚这里吃过德胜楼的糕点后,她就时不时来沈岚殿里蹲守着,日夜盼着沈岚什么时候再出宫能给她带一些糕点回来。
今天早上听见沈岚出宫后,她就心心念念惦记着糕点,早早就在长乐宫外候着,看见沈岚出来后又有些害羞不敢首接上前,就在那边晃悠希望沈岚能看见她,等了这么久谁能想到糕点长出翅膀飞走了。
“阿姐,那你食盒里装的是什么啊”沈舒伸出胖手指着沈岚手里提着的食盒发出质疑,她怎么好像闻到了糕点的香味。
“这个是空盒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装”
沈岚故意伸手用袖子把适合紧紧地挡住。
“那阿姐打开盒子让我看看吧,哪怕闻闻味道也好啊”。
大人就喜欢逗小孩玩,原来以为只有阿娘和父皇这种大人爱这样做,没想到阿姐现在也学坏了,把食盒捂的这么紧肯定有鬼。
“你现在是愈发聪明了,怎么可能少的了你这个小馋鬼的,拿好吧”沈舒抱着食盒不肯松手,旁边的婢女只好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抱着食盒。
沈舒这孩子确实讨人喜欢,生的圆润可爱不说,性子也不骄纵,整个娃娃软的和面团一样和气。
她又一心想乘上贵妃这艘大船,有心经营下,她倒也在长乐宫长乐宫混了个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