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拿起桌案上的记录,双手递给了高远遥……
林原似是摆脱了愤怒的情绪,走到高远遥的身边,努力伸长了脖子,眼神瞟向了记录口供的纸。
“想看就看”,高远遥无奈地看了林原一眼,便将纸递给他。
林原接过口供看了看,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当时不逃跑?”
“小的想过收拾包裹离开,但故土难离,本以为把烫手山芋丢出去就可以不用跑的。”张华在家见过那怀表,那天哥哥见他“睡着”后拿出来过,那神情是他未见过的,还烧掉了一张照片,可惜是背对着烧的,没看清,但见到真人后他隐约将照片和林原对上了。
他心道这就是失主了,内心苦笑。
【哥哥定惹到了他,看来为我寻医问药这么多年把哥哥逼得走投无路,不惜铤而走险做这种他向来鄙夷的事情。罢了罢了,我本就是个拖油瓶,把事儿都认下,哥哥就没事儿了。】
看这这私设的暗室,看这穿金戴银的小少爷以及那听不懂的语言……
张华内心不住祈祷。
他粗喘两声道,“小的真不是故意得罪,您的东西是半点也没敢动啊!对了,除了一张照片,小的拿了就后悔,给扔河里了。”
“别的东西呢?还有他的同伙,找到了吗?”
“水田队长己带人去他家了,也去他说的位置找那些同伙了”,一个身穿茶褐色军装,肩上有着红黄相间中有一颗黄色五角星的肩章的士兵回答着高桥的问题,林原虽然不了解日本的军装,也明白他定有些身份,至少不是个大头兵。
“嗯,找到了给我一份报告”高远遥摆了摆手说,“至于他……确认以后……”高远把手放在脖子前比了个手势。
“明白!”
……
“这两天尽看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本少爷要赶紧去洗洗眼睛。”林原招呼着司机开车先送他到法租界,“不会有事的,你和叔叔真的放一百个心,不会再有这么不长眼的东西了。送我到苏河畔我下去走走,高远君你去和叔父汇报吧!”
“晚上必须回来,注意安全。”
“はい?”
只要战争没正式开打,谁都不会想捅破窗户纸,特别是国民政府,不会冒着得西方的风险在白日的法租界闹事,最多只有一些不长眼的混混和毛贼。因此,高远也很放心。
林原静静地沿着苏河走着,眼中看着这相似的风景有些迷蒙,相隔百年的两个时代仿佛重合在一起,一切都没有变,一切都变了。
在苏州河的一侧,西式的建筑错落林立,红墙白顶高高的塔尖,雕花的铁门,无不诉说着远东第一大城市的辉煌。
河水悠悠流淌,泛着粼粼波光,偶尔有几艘小船摇曳其中,小船是木制的,较为破旧,船家熟练地划动着船桨,一圈圈涟漪缓缓荡漾开。
河对岸的码头上,货物堆积如山,工人们忙碌地装卸着货物,嘈杂的呼喊声都传到了林原的耳中,一条河分隔了两个世界。
林原放任自己沉浸在祥和的氛围中,想要寻得片刻的安宁,但心绪起伏,脑中一团乱麻。
夜幕降临,霓虹灯下的世界更显繁华,钟声响起,仿佛有着洗涤人心的力量。福州路一家石库门式的建筑前,柔和的灯光照出了林原的面容。
“贵人可好久不来了,可还是来寻白小姐的?”相帮边说边殷勤地将林原迎上二楼。
“啊呀,侬长远勿来哉,”只见那女子穿着一件蜜色锦衣,湖色镶着金丝的裤子,最惹人注目的是头上缀着珍珠的簪子,斜插在头发上,再低颦浅笑,顾盼生莲,虽无林下之风,却有绰约之态。即使林原也算“见多识广”,他仍为之一怔。
“勿认得唔啦!”只见那女子己走到林原身侧,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点,点在林原的肩膀上,眉间含笑苏侬软语,只此就让人不禁心软。
此时姨娘己端来了几盆小菜,虽只是寻常菜色,摆盘却甚是精美,又拿来一壶酒,便退了出去。
林原心知这定是那白小姐,不由得想:这小日本真是好福气!他不由地一口气把酒干了下去,瞬间一股热气自喉间首达下腹。
此时外头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喧哗声,林原不禁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