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柏油路上,反射出黑亮亮的光,向远处延展着。
店铺被细致地搜查着,宪兵们挨家挨户地将所有人请出来一一调查。
丸子店老板从店里搬了张桌子摆在了路中央,她希望宪兵看在她配合的份上少折腾些。
侨民们排成长队,一一核对着居留证。
因为这条街上都是日侨开的店铺,因地此宪兵们虽打开柜子拉开窗帘,检查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动作却并不粗暴。
金乌西沉,残阳如血。
整整一个下午的忙碌,
一无所获……
这条街上的人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过路的侨民也回家了,但封锁仍在继续。
也是,这次死的可是第三师团的联队长,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后起之秀,自然不能草草了事。
林原相信刺杀者既然在此杀人定然能够藏好,哪怕是几日,但躲着容易,人总要吃喝拉撒睡,这又该怎么办呢?
林原眼见车停在路中间给人添了麻烦,即使他们说没事儿,他还是和井下打了声招呼,向左拐弯,将车停在后头小巷。
目光扫过前街那些店铺的后窗……
小巷里稍显幽暗,苔藓从石缝里冒出,各家各户的阳台上都晾晒着衣物,来风时跟着动一动。
张计听到引擎声从缝隙中看到了林原,他从衣橱中爬了出来。
目光对视,一眼万年。
久别重逢的惊喜,难脱樊笼的担忧,林原也不知自己的情绪能这么复杂……
如果作为一个精致利己主义者,林原应该恨不得张计,不,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去死,他此前有无数次机会,现在仍有。但可惜他不是。
于是,林原拿出怀表晃了晃,伸手比了个七字,又画了个圈,他相信他们间的默契。
下车,
右拐,
头也不回地离开。
……
“井下君,一起吗?”林原在寿司店同井下和三招手。
“不了。”井下和三有些意动,又想到近期像吃了枪药一样的大木繁和暴怒的大队长,若是什么都没查到……他甩了甩头还是拒绝了。
“再查一下身份有没有问题。”
“哈依。”
在宪兵们跑动着的时候,陶漆器店的老板终于从痛苦中回过神来,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他眼神木木地爬起来,动作僵硬同手同脚地打开房门,木制的房门发出“咯吱”的声音。
“乓”。
张计又从衣橱中爬了出来,他明白了林原的意思,他望着窗外,等待……
六时三十分,血红色的余晖己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路灯微弱的光芒。近处还清晰些,手电筒的集成光束和车灯凝聚成了光球,远处低矮的和屋就只剩下模糊的剪影。
林原拎着打包好的寿司离开了寿司屋,“井下君”,他提了提左手里拿的盒子,“知道你们不能擅离职守,给诸位带了一些寿司填填肚子。”
“阿里嘎多。”
“我去后头看看”,林原转头向后巷走去,左手露出的手表上显示着——六时五十分。
林原的身影出现在张计的视线中,张计弓起背,半拉起窗帘,手己握住窗栏,随时准备跃下。
突然木门外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