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被大自然摇响,发出清脆而空灵的声音。白色的帆布在门外晃动,迎风招展。
倏忽间,白布沾染了血色,风铃声如同镇魂曲响个不停。
无名大佐胸口一痛,倒在大街上,捂住胸口的手上鲜血淋漓,他双眼大睁,不知有没有想到枪下冤死的生灵。
是从丸子店里开的枪。
“砰砰”两声,将太阳穴捅了个对穿,脑浆迸裂,三轮摩托失去控制,斜斜地撞向路边。
这几个月枪声己经不稀奇了,沿街的侨民都见怪不怪,躲进家或者沿街的店铺里,门窗紧闭。大胆些把窗拉开一条缝,柏油路上一时只余匆匆赶来的侨民护卫队和宪兵。
摩托撞到挂着红日旗的桅杆上,桅杆倒了下来,激起木屑和尘土。
宪兵们围住了丸子店,穿着半旧不新和服的老板娘面色发白,手紧紧搅着衣摆。此时店里的客人早己如鸟兽般散去,只有两人在枪响时躲到桌子下来不及离开尚在店中。
丸子店隔壁是卖陶漆器的店铺,两家的窗户离得很近。
宪兵围住丸子店前,张计刚刚借助后窗窗沿爬进陶漆器店,再借助挂着店名的桅杆跳入后面漆黑的小巷中。
问题是腿岂能跑得过摩托车呢,再加上这条街上的多少都有些脸熟,要么就是日侨,张计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侨民护卫队封锁了附近几个街区,所有人都被要求在原地等待。
早在听到骚乱的那一刻林原就像意识到了什么,一脚油门向枪声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包围圈己然成型。
日本人的动作很快,从骚乱到包围不过两三分钟,刺杀者必定还没有跑出去,林原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一次抗日的要死在自己眼前了吗?
林原摇下了车窗,探出头向事发处张望。
“井下君”,他看到远处驶来的摩托挥了挥手。
“德川样”,井下和三看着林原神色狰狞,忙叫人把车停在他的身旁,“您没事儿吧!”
“没事儿,碰巧路过,这些天……”林原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他使劲攥紧拳头,“现在都到虹口了,都到家门口了。”
缓了缓他推开车门,大跨步向事发地走去,“走,去看看”。
“哈依”,井下忙跳下车,挥手示意士兵们跟上,就小跑着跟上林原。
“咦!”林原见那人有些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他是……”
“京介”,一个穿着米白色和服的年轻女子扑倒那具尸体旁边,无视血泊在和服上化开,呼唤着他的名字,泣不成声。红色染红了纯白,不止是裙子和木屐,还有少女的脖颈。她决绝地拔出木簪,首首刺入咽喉,再用力一拔,木簪飞了出去,扎在了陶漆器店门上。少女像是被点燃的千重樱,一朵朵一簇簇,将生命燃尽。
店主也跑了出来,他面露悲伤,捂住胸口晕了过去。
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派遣军的聚会。
林原听到“京介”二字就想到了“橘京介”,第三师团参谋,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精英,作战英勇,橘联队对指挥部的任务也完成得非常出色,松井石根夸过他,德川缘一带他认识过还叫他和别人好好学。
别人家的孩子,可惜没用正道上,死得挺好,林原在心里评价。
“他们结婚了?”井下问着丸子店老板。
“没有嘞,季子,哦,就是这个殉情的小姑娘,她和橘先生是恋人,本来婚期订的上个月,但季子和橘先生说打下支那就结婚。唉,多登对啊!”
“是这样吗?”井下看向街上的其他人。
“是的。”“对。”街上的商户和熟客们附和着。
“先扶老板回去休息”,井下没有那么多同理心,只想尽快抓住刺客。
“咯吱”,宪兵抬着老板踏上二楼,一路上空无一人。
脚步声远了。
大约五分钟后,张计才从衣橱里爬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