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要下山了,余晖洒在苏州河面上,给河流披上了一层金黄金黄的纱衣。那落日将天空渲染得一片橙红,随着它缓缓向地平线滑落,河面泛起层层金光,如梦似幻。远处有两艘乌篷船,船夫稳稳地立在船头上,正一下下地将桨叶插入水中,用力一撑,船便缓缓向前移动了起来,船头劈开金波,船身一晃一晃的,一幅如此和谐的画卷。
破旧的小木船挨挨挤挤地停靠在河边,船夫们三三两两地下了船,他们或是勾肩搭背的聊着家长里短,或是用搭在肩上的白毛巾擦着汗。
刚刚从报馆离开的高远纪香常来这个地方,有时她会买些糖果给来河边等父亲的母亲和孩子,她喜欢这样的美好,也渴望这样的温情。
美好的事物谁都喜欢,只是有的人喜欢去打破,而有的人喜欢去珍藏。
高远纪香是那个珍藏者,而河畔收保护费的混混却是破坏者。一个父亲刚从妻子手中接过孩子放在脖子上,孩子“咯咯”地笑着,笑声却在顷刻间被打断了。
只见一个身材壮硕面色凶狠的男子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伤疤,从眼角斜划至脸颊,为他本就凶狠的面容又添几分可怖。身后跟着几个拿着棍子的混混,他们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其他人都瑟缩在一边。
“张爷,您找小的……”
“我上次那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虽然听不懂,但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纪香很反感这样的画面,她咬了咬嘴唇,从路边捡了块石子捏在手心用力一掷,砸在了过去,正中其中一个混混的脑后。
“嘿,这……”纪香力气不大,那混混只疼了一下。即使伤害性不大,也让他怒火中烧,污言秽语迸出,高远纪香中文不好,只能勉强听懂一些,更不用说这几个混混放弃了原来的目标走到纪香面前。她哪儿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手足无措。
林原也珍惜淞沪会战前的上海风貌,虽然那不美丽,但能让林原保持对侵略者的仇恨。他看到这样的场面自是站到了纪香身侧,对这样一个容易共情,能感受民间疾苦的女子他很喜欢,善意是不分国籍的。他挡在纪香身前,冷冷地看着“张爷”,略高抬起下巴,刻意用一唱三折的语调对那混混说:“你谁,报上名来?”
“青帮袁明,小赤佬,侬是哪条道上的?”
那疤脸男子见林原没有回话,也转身看向了他,虽然林原穿着不凡,但袁明也是见过世面的,他寻思林原只是个小开,想要英雄救美,他背靠大山丝毫不虚。于是想着打探清楚从他父母手中讹上一笔。
“你说什么?”德川正二自然听不懂上海话,那林原当然也不会回应,他说着北平那边的官话,看都没看那袁明,只小声安慰着纪香。
“我艹”,袁明见林原如此无视他怒火中烧就想动手,被一只手拦了下来。
“在下张远,不才帮俞爷代管这边的地盘,小兄弟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好我的规矩。”
“是啊,你谁啊?我们张哥可是跟着俞爷混的。”后头的那些混混纷纷帮腔。
“呵,哪个俞爷,在小爷面前谁是爷呢?”林原从腰后掏出枪,冷笑着指着张远。“我只知道这上海小爷能横着走。”
张远见他如此嚣张还掏出了家伙事,便知是硬茬子,“这梁子宜解不宜结,不若各退一步,在下摆酒向阁下致歉。”见他年纪不大,又担心这是个愣头青,“不若你回家问问长辈,说不定还有交情。”
“败类!”林原看到周围人害怕又不敢逃跑的样子,不仅想到抗战开始后在日本人高压统治下战战兢兢艰难求存的人民,担心自己走后给那些老人孩子带来麻烦,于是便放下了枪。
“上门就不必了,我回去问问叔父。对了,张陆好像也是你们青帮的,有事情我联系他,再让小爷碰到你们欺负她,我叫人把你们都扔下去。”说着指了指脚下。此时残阳如血,渐渐西沉,河面一片红色。
“滚吧!”
张远抱拳,带着小弟们灰溜溜地走了。
刚离开林原的视线,张远就拍了拍袁明的肩膀,“招子都放亮点,谁都敢骂,这次得罪人了,给我准备点礼物,我晚点去俞爷那边递帖子。”
“张哥……”
“下次先打听清楚背景,别太急躁了,那女娃子可能家里也不简单。你们也别担心,一切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