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公馆的灯己经熄了,但小书房的窗户,在深夜里透出微弱的昏黄。
白思年就住在对面,自然发现了这个现象。
日日如此,他立刻就把这个异常透露给了李雪娟。
白思年半拉着窗帘,整个人躲在窗帘里头,向小窗望去。
窗帘是拉着的,只是里头亮些,可以隐隐绰绰间看到黑影应在桌前忙碌。
隔着窗户看得并不清晰,白思年打开窗,冷风嗖嗖打在脸上。
若非他拉着,窗帘都要被吹起,望远镜镜片上也凝结起一层白雾。
灯光将窗内的人影拉成模糊的剪影,好似在看一场皮影戏。
禾子正伏在红木书桌上,手腕起落间,算盘珠碰撞的脆响穿透格外寂静的寒夜。
……
翌日,林原和李雪娟又在咖啡馆碰头了。
天气寒冷,两人坐在了最里头的角落。
因为还在春节里,咖啡馆里并没有什么人,李雪娟间侍应生都离得远远的,便开门见山。
“白思年昨日传来消息,德川公馆二楼第三间房间的灯一首亮到凌晨4点,我记得你说过德川缘一的卧室、书房都在一楼,那间房间是做什么的?”
“小书房,不是高远遥,能用的应该只有德川禾子,不过我不确定,今日再去打探一下。”
“好。”
“若是禾子,那一定和经济有关。你还记得我上个月和你说的日本经济学教授要来上海吗?”
“你是说?”李雪娟若有所思。
“对,我尽量搞清楚她在调查什么。对了,这个情况是白思年发现的,你不觉得我需要和他沟通吗?我们现在交流线索很不方便,一旦我不能出门,那我们的信息就是不互通的,很容易造成不便。”
“但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无论你们谁暴露,都不会影响到另一个人,毕竟是德川安排他到你身边来的。”
“但我们的首要目的一定是通过德川搞到情报,破坏他们的阴谋,白思年的住所可以清楚地从外部整体观察到公馆,若是可以交流,我也能尽快反应。”
李雪娟首首看着林原的眼睛,像是想从他眼中看到一丝犹豫,可惜并没有。
她迟疑片刻,道:“我会和老吴提一下这件事,但你们的安全更是重中之重,在老吴没有回复之前不要随意联络。”
……
年初五,迎财神。
林原难得没有出门,在家里蹲了一整日。
德川方才遣人传话今夜不归;禾子正忙,也差人告知在书房用餐。
话音未落,餐桌上便传来了瓷器轻磕桌面的脆响。
侍女怯怯的声音传来:“少爷……”
林原深吸一口气,问:“禾子在哪儿?”
“小姐还在小书房。”
话音刚落,林原就如阵风一般上了楼。
咚咚咚……
“我不是说不要打扰的吗?出去!”
林原推门时禾子头也没抬,仿佛皓首穷经在漫漫典籍中的学者一般,心外无物。
“禾子,是我。”林原走了过去,抽走了禾子手中的算盘,“知道你想做出一番事业,但也不急于一时。”
林原的眼神温柔缱绻,让禾子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若是你真着急,简单的工作我也可以帮忙的,而且我己经同二阶堂说过,留意上海的经济变化。今日叔父不在,一道用餐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好,稍等我一下。”禾子便签上又写了几个数字便合上了书。
在这短短两分钟里,林原的眼神瞥过墙上满是红色的地图,看到摆在桌角的汇率变化图,也见到书脊中夹着的便签,墨迹未干的“法币准备金率28.7%”,以及旁边画着的打叉,被她用钢笔反复描过,纸背上都透出了划痕。
还有——
一张照片,在东京大学的大门口拍的,禾子同几个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笑得温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