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当第一缕阳光还未完全驱散弄堂里的雾气,早早起床的上班族、睡不着起来遛弯的大爷大妈就宣告着新的一天的来临。
“侬好,新来的啊!”
“你好。”藤原正义带着金丝眼镜,拿着公文包,气质温文儒雅,邻居们揣测他应该是学校的老师或是什么洋行里做的,只是碍于还不熟悉,不便多问。可看他那好气质,也总想等熟了以后多打探几句,说不得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藤原略寒暄了两句,就坐上黄包车离开。
……
禾子手中的资料有专门整理了一份备份,而这备份的资料自然又被备份了一遍。
藤原正义手上的就是那一份,他的目光专注,一个数字都反复推敲,但他并不专注很长时间。
他每日的工作时间只有两个小时。
至于其他的,跑马、打球、跳舞,人们总能在各种各样的场所见到他。
只有学徒才会战战兢兢地在额头和手心冒汗,一整天都泡在文件堆里,妄图从一堆数字中找出全部答案。
也只有新人才会相信所谓的书本上那些经济公式就是可套用版本答案。
而他不会。
他不会被那些好看的经济曲线,还有所谓的市场价格所迷惑,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是运动的,特别是经济,找到规律并不容易,且很快就会被替代。
正如这两年经济大萧条,战争、疫病、恶意做空,都是会导致经济变化的黑天鹅。
法租界一家赛狗场上,各色皮肤的人挥舞着钞票,各种语言汇聚在一起,呐喊加油声响彻云霄。
藤原坐在最上层的一个角落,帽檐压低,面色平静,犹如无情的神祇,俯瞰着整片场地。
“13,29,91……”他口中喃喃地像在数着什么,眼前仿佛有无数的数字飘过,在眼前闪过一场数字风暴。
喧嚣散场,人们或欣喜若狂,或骂骂咧咧地走出大门,而不远处,一辆福特轿车静静在路旁等候。
“老师。”一个二十多岁,带着黑框眼镜,穿着朴素中国棉袍的青年叫道。
“嗯。”藤原靠在车背上,闭上了眼睛。
这个青年很了解藤原,他此时应是在记忆宫殿里思考。
半晌,青年才问道,“老师可有收获?”
“有一些,现在送我回去对照。”
“哈依。”青年迟疑了一下问道,“老师,为什么不告诉师妹您来上海了呢?”
藤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太要强,也太笃信数据了,不撞个跟头还觉得自己厉害呢!”
“可是老师,她很努力。”青年似是在替师妹打抱不平,可的嘴角说明了一切。
“我们不需要努力,只需要结果。”藤原淡淡地说。
赌客们己经三三两两的离开,街道上静静的。
青年发动汽车向藤原的住所驶去。
远处黄浦江的汽笛呜咽着,往来船只满载着货物。仿佛这个新年是最后的狂欢,而藤原耳中己经听见了这座城市即将到来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