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愣神片刻，年纪愈大愈是容易伤感啊，触景生情也是难免的。
可他并未停下脚步。
这个不孝女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就不说了，怎么还想让他一步一跪，给她送终么？
赶紧安息，不要耽误小雅小轩的正事。
泪珠落在地面，溅起尘土，变得愈发浑浊。
那墓园渐近，也倒称不上是墓园，只是一个又一个小土堆，上面插着木牌铭记着主人的名字。
有岁月侵蚀的痕迹，有些刻印己不再看得清，今日便多添了一员，死后也不算孤独。
“……”
“……”
风中只有老者的碎碎念，当最后一捧土盖上坟头，这葬礼也算就此结束。
当然，这是于宾客而言。
对逝者的家属，这场葬礼到底要于何时结束，才能掩埋在记忆里，则犹未可知。
“走吧，家里我特意准备一桌子菜，小轩、小雅还有这位小道长和治安官…还望不要拒绝啊。”
老爷子笑容依旧灿烂，只是那张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泪水又了眼角，实在算不上多好看。
越看，就越让人心疼。
心善之人，总是见不得悲剧，于是雅无声地落泪，橘福福则是一个劲儿抹着眼泪，哭声呜咽，被青衣揉头安慰。
“老爷子说笑了，怎么会拒绝呢？好了，你们两个小丫头，还不谢谢老爷子。”
“老爷爷…”
橘福福声音很大，或许是虎希人的习惯总控制不住音量，她冲了过去，抱住韦杰。
倒是让老爷子有点无所适从。
怎么看上去，比他这个当老父亲还要伤心呢？还是个孩子啊…
归程要比来时快的多，路上也多了些欢声笑语，在讲着卫非地有哪些传统美食，节日。
橘福福不知从哪掏出超级粘牙的麦芽糖，分给星见雅，一虎一狐很快就亲热到一起。
老爷子不知为何，凑到轩身边，轻声调笑了句艳福不浅，还用有些奇怪的目光打量向青衣。
“小轩，你和青衣是？”
这位才是真正的老前辈，卫非地老一代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
少说也有西五十年了，那会儿韦杰还年轻气少，也做着辉瓷开采的工作，几次在空洞死里逃生就有幸被对方救过。
那时，她就是这般模样。
现在，仍是。
但这位前辈与小轩的关系——
那眉目传意时的默契，互相注视的温柔，都说人老成精很难不作猜想。
可小雅又叫她师傅，这…
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青衣扭头望了眼，大抵是意识到什么，没好气地白了轩眼。
都是你的错，现在如何是好。
轩了然于心。
“老爷子，青衣其实是我的师傅，小雅只是跟着我叫的。”
“…原来如此，哈哈，倒是老头子我！？！？”
老头子我狭隘了，眼界还不够开阔！
本想着作为老前辈能教导几句经验，现在看来还是罢了。
韦杰低头不再言语，若是他再年轻几十岁，必然搂着小轩的肩膀称兄道弟，以表尊敬。
可年纪大了，老头子还是得顾及点脸面的。
午餐很丰盛，韦杰准备了许多佳肴，虽只有一桌客人，但也并不清冷，雅和橘福福吃得双眼发光，都称道着老爷子好手艺。
气氛欢快。
只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酒足饭饱也是时候要告别离去，轩无言其他，只是道了句。
“老爷子，保重。”
“哈哈，老头子这儿随时欢迎你们，至少你们来还能再做几年饭…小雅，多保重。”
韦杰深深地看了雅一眼，笑着挥手。
小院门外，轩没让老爷子多送，于是他就站在屋里的阴影下，望着一行人踏入秋日铺满落叶的林径。
落着尘土的旧宅，再次归于寂静。
老爷子带着些许熏意倒在桌上，从怀里拿出那张女儿一家的合照，轻笑两声。
……
“小轩…”
无风的静室里，丽娜捧着张合照，泪水不自觉从眼角落下，啪嗒。
照片上有五人。
有着梅弗劳尔家标致性幽蓝发黑长发的，是轩的父亲，而她身旁温婉的女子则是伯母。
三个孩子里，轩站在最中央。
左手边是丽娜，有些腼腆红着脸挤在这张家庭合照里。
而右手边，是位如天使般纯真可爱的小女孩，轩的妹妹。
“兰…”
死在了那场灾厄里，于是…偌大的家族里，轩就真成了孤家寡人，这么说或许有些对不起市长先生。
但，叔叔啊，终归只是叔叔。
“小可琳…见到我跑什么，丽娜呢？”
“唔…轩，轩先生别乱动手，可琳就不跑。”
屋外突然传来男子那爽朗的笑声，刚回来就开始欺负起家里的小女仆了么…
上次折腾完，可琳休息了整整两天才恢复好身体，而且还不做安全措施，想想刚才在心疼这家伙，就让人生气。
丽娜收起照片，尽管这间房间里会定时清理，可她还是用幕布遮盖住防止灰尘堆积。
“轩，轩先生不要…”
“那快告诉我丽娜在哪？不然～”
“不然怎么样呢？我也挺想知道的，小轩。”
“咳咳…”
轩讪讪地从可琳身上收回了手，他还以为家里人多都出去忙了呢，艾莲上学，莱卡恩在忙着某个权贵的宴会准备。
这不是才，放肆了点儿么。
“我的好［姐姐］，这不是逗可琳玩玩么。”
唔…
可琳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就算是轩先生总不能大白天就在客厅里…脱…脱她的衣服吧。
好在，丽娜小姐来得及时。
不过，其实不那么及时也没关系的…
［检测到可琳遗憾中，十分遗憾，非常遗憾。］
呃，久违地听到系统的声音，轩顺着那道炽热的目光望去，成功发现了可琳那欲拒还迎的娇羞模样。
［想要轩先生…］
［晚上，洗白白等我。］
加密通话中。
可这，自然逃不过丽娜敏锐的洞察。
这两个家伙…当着她的面眉目传情，真得好么？小色狼把可琳都带坏了，唉。
“小轩，跟我过来一下。”
“身上都是酒气，不是说好不许喝酒么？刚刚是和小雅一起，她也喝了？你骗她喝的？…那你们送完葬…”
丽娜意识到了某个华点，鼻尖凑到轩身上，似乎在寻找些什么气味儿。
她沉默着，久久无语。
小轩过分了…真要把她留到最后一个么？还是说，非要她主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