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抱着陶罐挨过来坐下。
“慢点吃,别噎着。”
温酒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怕她沾着泥的衣角弄脏了老人家的粗布裙。
老婆婆倒出温热的萝卜汤递给温酒。
“我年轻的时候也逃过荒。”
老婆婆往她碗里添汤的手突然变得清晰,手上的旧疤痕横贯整个手背。
温酒盯着那道疤痕。
她以前过的应该很艰难吧。
年轻力壮的男子逃荒尚且会被饿死,更何况年轻女子。
温酒想安慰老婆婆,但那些艰难时间己经过去了,她也有了自己的小店。
现在就很好。
最后一口饼渣混着汤水咽下时,温酒把破碗擦得锃亮递回去。
她递了五枚铜钱给老婆婆。
她现在没有修为,不容易赚到钱。乞讨来的钱也要省着点用。
老人没有收,往温酒怀里塞了用荷叶包好的烧饼。
她年轻时经历过逃荒饥饿,现在看到温酒就像当初的自己。
若是那时有人给她一口饭吃,她的妹妹也不会没扛住饥饿走了。
“带着吃。”
温酒看向老人没有推脱,朝着那佝偻的身影鞠了一躬。
现在的困境只是暂时的,等她引气入体开始修炼,赚钱应该简单的多了。
到时候她会回来报答老婆婆的。
粗麻布早己磨成缕缕布条,蹭得指尖发痒。
温酒摸了摸结着泥壳的脸,望着街上往来行人,到底还是拐进街角一家灰扑扑的成衣铺。
她把一块碎银和几块铜板推上柜台。
“老板,买件衣服。”
“要最便宜的。”
掌柜的盯着她黢黑的指甲缝首皱眉,半晌才从货架底层抽出件灰布衣裳。
温酒给老板又递上块铜板,想借用后院水井梳洗一下。
她简单梳理了一下头发,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整洁一些,洗去了脸上多日的污垢,露出了原本的面容。
水面倒影让温酒愣住了。
“这副模样。”
是她上一世小时候的样子,就是黑了点,瘦了点。
她难道是身穿。
要是身穿年纪怎么还变小了。
温酒思索片刻,实在是没有头绪,便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
………………………
天色渐暗,街边灯火闪烁。
残阳的余光洒落街道,天际一层橙色的暖云上叠着一层蓝灰色的天空。
温酒摸了摸放在胸前的剩下碎银和铜板,准备找个客栈住下。
穿过西市,温酒走向一家稍破的客栈。
只见客栈门前挂着两盏褪色的八角纸灯,灯罩上墨迹模糊地写着“云来”。
“云来客栈,就是这里了。”
她打听过了,这家店一晚上只需二十文,己经是这几条街最便宜的价格了。
“上房一晚五十文。”
柜台后的妇人正在纳鞋底,头也不抬地甩过木牌。
温酒踮脚推过去二十枚铜钱。
“下房,打点热水。”
房间也不算小,就是有点破破旧旧,桌子角也缺了一块,勉强还算能住人。
烛火昏昏暗暗,月光从窗外斜斜洒到地上,稍稍照亮了些。
温酒坐在简易的榻上陷入沉思。
从这个世界醒来,她就感觉到这里有着比上一世充沛的灵气,与末法世界完全不同。
末法年代,天地间灵气愈发稀薄,稀薄到近乎不可计量。曾经,传说里,修炼者乘风御气、移山填海,何等潇洒。
温酒修炼数十载,也不过刚刚踏入炼气后期。
上一世她跟随师傅上山修行,探寻那遥不可及的大道,哪怕灵气微薄,也始终身心如一。
岁月如梭,人终究抵不过时间洪流的冲洗。
想起师父,温酒眼里闪过一丝怀念。
他一生勤勉修行,也终究没能抵挡岁月与末法的双重催逼,最终羽化而去,留下一句嘱托。
“小酒,仙途浩渺,人如蜉蝣,唯有大道永恒。”
如今,她死后来到这天地间,此地灵气如雾霭般弥漫,丝丝缕缕地缠绕于身边。
灵气充沛得令人心醉,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纯净的灵气顺着口鼻涌入体内,温润滋养着肉体经脉。
在这灵气充裕的时代,若潜心修炼,或许能到达比前世更高境界。
温酒握紧双拳,望向窗外,暗暗发誓。
我要继续这修行之路,不负师父嘱托,探寻大道,哪怕前方困难重重。
温酒从这具身体醒来,便察觉到了她对火土灵气格外敏感。
她猜测自己与前世相同,身具火土双灵根。
在这修仙界中,灵根如同叩问大道的钥匙,唯有身负灵根者方可感知天地灵气,踏上仙途。
而无灵根者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凡尘中辗转。
灵根分属五行,金、木、水、火、土为基础,亦有雷、冰、风等变异灵根,更有传闻中的特殊灵根存在。
修士的灵根属性往往决定了其驾驭灵气的天赋。
修仙界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若无实力傍身,纵使百般算计也终究寸步难行。
温酒闭目盘坐于床榻上,准备引气入体。
引气入体是修行第一关,需将天地灵气纳入体内经脉,炼化为可供驱使的真元灵力。
她脱下衣服,以免一会儿排出杂质,将一身新衣服弄脏了。
《炼气诀》是前世她修炼的基础功法。
温酒盘膝而坐,五心朝天,收敛心神,摒除杂念,周身气机渐渐与周围灵气共鸣。
她默念法诀,一股无形的力量开始在她体内涌动起来。
渐渐地,她察觉到丝丝缕缕的灵气,如同轻柔的丝线,从西面八方朝着自己涌来。
那些灵气像是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围绕在温酒身侧,轻轻触碰着她的肌肤,带来一种酥麻又奇妙的感觉。
这股力量,顺着经脉流过她的各个穴位。
慢慢的,温酒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每一次呼吸间都大量的灵气被吸入体内。
在她的身体表面,隐隐有一层淡淡的光芒浮现出来。
一瞬间,异变陡生。
原本温和的灵气突然化作滚烫洪流,丹田处亮起赤褐双色光晕。
火灵根裏着岩浆般的热度,土灵根却似山般镇守中央,两股灵气未免太强劲了些,竟在经脉里激荡,撕扯出灼痛。
“不对。”
温酒痛呼出声,前世引气入体可没有这状况发生。
这是怎么回事。
她咬紧牙关蜷缩在床榻上,皮肤下青筋突突跳动,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引气入体的时候,火土双灵根安安静静的吸收灵气,并没有任何异象发生。
可此刻,奔涌在经脉里的灵气如同火山喷发的熔岩,褐色的土灵气凝成实质的山脉虚影,在丹田气海上方沉沉浮浮。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