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的峭壁被火油熏得黢黑，韩信的白袍下摆浸满血泥。斥候滚下马背时，肩头还插着半截断箭："萧何旧部抢了敖仓最后三百车粟米，正往崤山运！"韩信剑鞘划过沙盘，在"桃林塞"三字上刻出深痕——那是当年秦穆公伏击晋军的古战场。
子时刚过，曹参的三千轻骑己换上赤甲军残破的衣甲。马蹄裹着浸透药汁的麻布，沿着砥柱山道悄然而行。远处运粮队的火把连成长龙，车辕上"萧"字旗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当首辆粮车拐过鹰嘴岩时，崖顶突然坠下数十根裹着火油的滚木。
"杀！"
喊声未落，运粮队突然掀开苫布。车里装的不是粟米，而是成捆浸透松脂的干草！两侧山脊立起赤甲弓弩手，箭头燃着幽蓝火焰。曹参急扯缰绳，战马前蹄刚扬起，三棱箭簇己穿透马颈。
韩信接到败报时，敖仓地窖正渗着黑水。粮官哆嗦着捧出霉变的粟米，米堆下竟翻出半卷《商君书·垦草令》。"这不是李斯焚书时..."话音未落，东南望楼突然传来号角——宜阳方向升起十二道狼烟！
"报！周勃五万北军破宜阳！"
"报！荥阳守将叛投，水道被断！"
"报！丹阳兵抢了西仓！"
韩信一脚踢翻沙盘，碎木下露出张良月前送来的《三秦要塞图》。关中诸隘的守将名录旁，朱砂勾勒的线条竟与秦始皇东巡路线完全重合。他忽然抓起半块虎符，裂纹处渗出的朱砂混着血水，在图上洇出"桃林塞"三字。
吕雉的护甲指套划过竹简，在"韩信请粮"奏章按下血印。更漏滴到寅时三刻，陈平从屏风后转出，手中龟甲裂出"亢龙有悔"的纹路。五更鼓响时，期门郎的铁甲包围了寝殿。
"陛下该服药了。"吕雉笑着端起药碗。
刘邦的赤霄剑劈碎玉盏，瓷片在地砖上拼出"楚"字残纹。老皇帝咳着血沫大笑："当年彭城之败，你兄长私开城门迎楚军...咳咳...真当朕不知？"殿外突然传来喊杀声，韩信的白袍染血踏破屏风。
汜水两岸的号角同时响起。萧何素服立于王船，鎏金虎符在朝阳下泛着冷光："将军若肯罢兵，陛下愿割三川郡！"韩信冷笑掷出半块玉珏，萧何接住时脸色骤变——这正是他当年赠予韩信的及冠礼，此刻却沾着黥布的颈血！
箭鸣破空，萧何的进贤冠应声落水。对岸战鼓骤起，王船吃水线下的硫磺囊随波浮现。韩信挽弓连发九矢，赤甲军的牛皮大鼓接连爆裂，鼓皮碎屑里竟飘出未焚尽的《孙子兵法》残篇。
周勃的北军前锋抵近霸上时，灞桥石缝突然喷出火油。灌婴率三千弩手自芦苇荡杀出，重弩竟是赤甲军制式！混战中，一骑黥面信使冲破重围，染血帛书在韩信掌心展开——"江东子弟己渡淮水"八字下，压着张良亲笔朱批："急攻武关，可乱未央"。
韩信踏碎未央宫九龙壁时，刘邦的赤霄剑正架在吕雉颈间。老皇帝突然暴起，剑锋转向自己心口："朕给武侯的交代..."话音未落，萧何的相印滚向暗门。韩信劈剑斩断门闩，曹参的佩剑寒光自门缝透入——门外丹阳兵的矛尖上，赫然挑着周勃的头盔！
敖仓最后三车粟米在此刻焚尽，灰烬里浮出《垦草令》竹简残片。韩信用剑尖挑起焦黑的简牍，火光中显出一行小字："民为尺，君为寸，九丈量天必噬心"。函谷关的烽烟漫过骊山时，他望着溃退的赤甲残军，突然扯断束甲丝绦——当年暗度陈仓的麻绳，正死死缠住"刘"字大纛的旗杆。
